临近春节,沙海绿洲中的敦煌城显得有些暮气沉沉,如同垂暮的老人,一点生气都没有。
敦煌城不大,汉人加上胡人差不多五万人口,南面是祁连山西段,北面是疏勒河与汉长城。
往西北方向一百里是春风不度的玉门关,西南方向六十里是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阳关。
丝绸之路其实有三条,分北中南三线,北线自玉门关而出,经过北庭哈密、吐鲁番到达葱岭(帕米尔高原)往西到欧洲。
中线则是经过葱岭前往非洲,而南线则是从阳关出发抵达印度。
作为连接西域和中原的枢纽,敦煌的地理位置相当重要,不管是商业文化的沟通,还是防御胡人外族的入侵,敦煌城乃至整个河西地区,都承载了无比厚重的多重压力。
每个朝代的兴衰,都会导致边关是繁荣还是破败,盛唐时期这里商队云集,几乎是不夜城。
而现在,除了漫天黄沙和破败的城墙,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喧闹和繁荣。
在城内等候出关的商队并不多,刚入关的商队寥寥无几,作为最重要的贸易关口,只需要一看眼就知道如今的天下是好是坏。
唐衍和陈仙芝带着十来个人和几辆马车的货物此时已经进了城门,他们的到来让守门的士兵欢喜不已,除了正常的关税,多少还能分点米面钱,如今这个世道,但凡能来敦煌的商队,他们都得小心伺候,衣食父母岂能轻易得罪。
进城之后一行人住进了陈仙芝事先找好的内城客栈,敦煌城有内外之分,汉人居住内城,胡人和交易市场都在西边的外城。
来敦煌做生意的商人有两种,一种大商号的商队,基本上都是自己走商。
另一种是内商,这些内商有大有小,基本上都是在市场里采购货物,然后运输到中原各地赚取差价,或是从内地采购货物送到敦煌,然后卖给那些胡人商号赚取利润。
社会稳定时期,特别是盛唐那会儿,只要货物来到敦煌,车轱辘都能卖出去,不管白天黑夜,市场上只要一来新货,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绝对会被抢完。
那种盛世光景,也只有在一些老人说的故事里还能听见一二。
若问如今的敦煌怎么样,这些老人都会呵呵自嘲:“现在这地方啊,狗都嫌。”
为什么狗都嫌,唐衍认为不是没有商队的原因,而是这里的汉人失去了可以挺直说话的脊梁。
抵达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唐衍和众人简单的吃了一顿,在夜幕降临之后趁着夜色来到了城北区域里的一栋老宅子外。
宅子不大,略显破败,不过从门沿上挂着的郭府牌匾看的出来这座宅子曾经应该辉煌过。
陈仙芝上前轻叩了几下门环,随即后退三步垂手安静站立。
没一会儿,有一沧桑老仆提着灯笼打开了院门,那双浑浊的老眼简单的打量了一下门外的二人,很是疑惑道:“两位是...?”
一身道袍的陈仙芝很是和气的抱拳作揖道:“在下云游道人陈仙芝,这位是方外名士唐衍,早就听闻归义军郭将军的大名,特意上门拜访,不知此时前来是否打扰了将军静休?”
陈仙芝一身正气,说话中气十足,言辞诚恳有礼有节,很难让人挑出毛病。
再看唐衍,一身行商的打扮,看起来眉清目秀并没有商人的精明,反而有种文弱书生的气质,脸上的微笑也很真挚,目光坚定不曾躲闪。
对门外二人有了初步的判断,老仆心里的警惕感也褪去了大半,和煦的抱拳还礼,说进去禀报一声,让唐衍两人稍等片刻。
此时正在书房借着半截烛火看书的郭景云听完老仆的描述,心生疑惑道:“慕名而来?我郭景云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大的名声了?我看这两人不像是什么好人,客气点打发了事。”
老仆领命,出门随意找了个借口,便闭门谢客。
第一次上门就吃瘪,有些出乎唐衍的预料,是该说这郭景云为人谨慎呢,还是得找找自身的问题,是不是上门的方式没选对?
回客栈的路上,陈仙芝笑道:“这姓郭的口碑不错,刚正不阿,为人也豪爽,算得上性情中人,爱兵如子,赏罚分明,继承了郭子仪的门风,虽然只是最不起眼的分支后裔,却也是最接近郭大人的后辈子孙了。”
“越是这种人,越不好打交道,人心贪念越少,所能利用的地方就越少,像郭景云这样的性格,除非他发自内心的欣赏,不然很难与其交心。”
唐衍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倒不是生气吃了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