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程俊康饥肠辘辘，就穿着人字拖，去何建国的面皮摊蹭饭。

何建国和许桂花晒黑了不少，也苍老了不少，白头发渐渐从两鬓扩散开来。

广东省属于东亚季风区，从北向南分别为中亚热带、南亚热带和热带气候，是中国光、热和水资源最丰富的地区之一，我们简称广东省为越省吧。

程俊康问：

“老哥，生意咋样？”

“不咋样，全靠锦江老乡支持，外地人吃不惯，但深港的锦江老乡又有多少呢？住的又分散。”

许桂花一边麻利地放酱、醋、蒜、辣椒水，一边叹气插话说：

“你看，这蒸笼、摊棚，都修补了的。广东天气真是的，一会儿大太阳，一会儿大暴雨，还有那吓死人的台风。上次大台风，抢收都来不及，忙不过来，有一个蒸笼都吹上天了，面皮棚子、台子，都吹垮了，这不，他爸才修补好几天。唉，管理费一交，啥都没剩，只敷了两张嘴。你弟弟程俊熙都工作了，有工资拿了，我们何有鱼，还在岭西师范大学上学呢，下月的生活费，我们都还没给他挣下，愁人呀。”

“船到桥头自然直，嫂子，慢慢会好的，那个啥，上次白雪借给了我点钱，我买了身衣服花了二百块，这五百借给你们，先给你们儿子寄过去，上大学天大的事，可不能耽误了。”

何建国推让说：

“康娃子，你也没正式工作，这钱我们不能要。”

许桂花说：

“是的，真的不能要，打工的，没一个容易的。”

程俊康说：

“我刚来，你们也帮衬了不少，光面皮稀饭，我都白吃白喝不下百八十碗了。哥哥嫂嫂，在家靠父母，出门靠老乡，你们千万不要见外。何况，我弟弟和你们儿子还是同学，关系好的很嘞。就当我付前几个月的欠帐，预付后几个月的伙食噻。”

推让半天，何桂花才擦了擦眼睛，揣进围裙的小兜里。

转过身，就给程俊康又拿了两个茶叶蛋。

何建国边蒸面皮边谝闲传：

“白雪呀，她经常带朋友过来捧我们的场，说我们的面皮最地道，最有锦江味儿，像她妈妈蒸的一样。”

许桂花话多，抢过话头：

“是呀是呀，那姑娘又白又俊，心地又好，又是我们锦江人，孩子他爹，你说要是我们何有鱼娶了她，该多好呀。”

“切你的面皮子，小心把你手切了。说是风就是雨，乱点鸳鸯谱，你个臭婆娘，想得美。”

“啥叫想得美，我们何有鱼是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咋就配不上她她她，一个唱歌的？我们娃以后是要当高中老师的哟，有没有搞错，吃公家饭住公家楼，可不要太好哟。我们何有鱼很聪明的哟，康娃子，你评评理，你说他们般配不？我看是姜家的女子嫁到何家，将（姜）合（何）适。娃他爹，你好好蒸你的面皮子，蒸汽别把你的胡子烫落了，死鬼，一点都不为娃操心！”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高三毕业生程俊康。

更何况，两口子只是斗斗嘴，等同于打情骂俏而已。

“大哥，大嫂，你们吵啥子？”

“哟，王三娃。”

程俊熙看到刘巧惠，穿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胸部撑得老高，就脸红了。

刘巧惠身旁站着高高壮壮的王三娃，他说：

“好巧，康娃子也在这。嫂子，老样子，整两碗。康娃子，你最近在干啥？找到工作没？”

程俊康为自己的失态正尴尬不已，赶快说：

“到处打零工，干苦力，没的个正式的。”

刘巧惠说：

“刚好刚好，我们厂里正扩招呢。”

“真的吗？”

“真的。”

“明早七点，我们去叫你，带你去厂里应聘。”

“好好好，嫂子，他们的面皮我买单，算到一起。”

程俊康欢天喜地。

下村的制衣厂很多，盛大制衣厂是香港人何鸿志开的，规模也是最大的。

“爱美，发现美，创造美，成就美，感谢美。”这是一进厂醒目的标语。

厂房里的标语多跟安全生产有关：

“安全重于泰山”

“严禁烟火”

“安安全全上班，高高兴兴回家”

程俊康被分到生产科十二组，跟来自四川的组长罗香兰学习技术，扛扛布料，打打下手。每天早晨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