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师范学校有一个大操场，超大的那种，出后门，过大街，就到了。

这个大操场是学校和地方两用，锦江市政府有时用来开公判大会、物资交流大会。靠马路边有个还算大的主席台，春天的时候足球场上小草青青，人来人往，有卖冰糖葫芦的、傻子瓜子的，学自行车的，遛娃的，热闹非凡。

这地方也是学生们的最爱。

那天周末，程俊熙和何有鱼同学出得后门，看了一会退休的老太太老大爷打门球，突然就被一阵劲爆的迪士高音乐吸引了，那是一个迪士高、太空舞、健美裤、琼瑶、岑凯伦、金庸、古龙和呼啦圈流行的时代。

何有鱼说：

“溜冰场！let's go！”

外边围了好多人，大妈、小孩，而学生最多。场内人也不少，有系鞋带的，站立不稳的，摔倒的，也有飘逸滑行的，那叫一个溜！

突然，人群中闪出一道红光，一个红衣少女，蹬着一双火红的溜冰鞋，像红孩儿踩上了风火轮，她一会箭一样高速滑行，双臂张开，一会儿单腿滑行，一会儿急速转身只留飘逸的倩影。

程俊熙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何有鱼也注意到了这个娇点，他说：

“这是乐静宜。”

程俊熙没想到，竟这样容易打听到乒乓少女的名字。他不放心，怕搞混了，又问：

“谁是乐静宜？”

“呶，就那个，最漂亮，最欢实，胸最大，最挺的那个，红衣女孩。”

“心为欲种子，眼为色媒人。”

书上胡说什么，男人看女人，随着年龄眼睛是由上到下移动：

“二十岁的男孩爱看脸，三十岁爱看胸，四十岁爱看屁股，五十岁全身上上下下都看。”

程俊熙17岁，确实看脸时多，他这才目光下滑，发现乐静宜人虽娇小，但胸部挺大，像一对白鸽，扑楞楞欲乘风归去。由于乐静宜在溜冰，所以他们看到的是：

一对美好的山峰，有时由远及近滑来，“无限风光在险峰”；有时一转眼，又只有遗憾的倩影，“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有时又是侧面朦朦胧胧，“隐约兮若轻云之蔽月”。

正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他看看鱼得水，口水都流出来了，自己不由得脸红透了，下边早顶起一面大帐篷，怪难受。

当时一句话很流行：

男人是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是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后来，乐静宜非常成功，有人说，就是靠长的好看。

何有鱼说，是因为省长喜欢打乒乓球，她由陪练直到飞黄腾达。

何有鱼在一次酒后对程俊熙这样讲时，程俊熙生气得说：

“胡说，简直是羡慕嫉妒恨。”

他倒一大杯酒，也不碰杯，一饮而尽，将重重的啤酒杯重重地嘟在木条桌上。

这繁华的世界，有多少难以言说的伤悲？

鱼得水说：

“走，溜！”

程俊熙说：

“我不会嘛。”

鱼得水说：

“我也不会，学嘛，看美女嘛，你个瓜娃子！”

程俊熙说：

“你才是个瓜娃子，骚货！”

他们笑嘻嘻交钱进去，音浪一浪高过一浪，让人心潮澎湃，热血上涌。

穿冰鞋他们都不会，一站就摇摇晃晃，趔趔趄趄，他们沿着边上小心翼翼走，手护着栏杆，一个个、一群群，少男少女，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鱼得水先学会，早跟一个白裙子美女屁股后边去溜了，农谚云：“想吃油炸子锅边转，想追女娃子身边转，好树就怕藤来缠，好女子怕得是球皮汉！”

程俊熙大姑娘坐轿头一回，既新奇又兴奋，好在终于能溜几步了，一抬头，乐静宜正高速向他冲来，小脸红扑扑，微微一笑太倾城，程俊熙哪招架得住这一笑，心中万马奔腾，身子左摇右晃，眼看要倒地……

乐静宜像阵风，刮过来，笑着伸出援手，但程俊熙笨得像头猪，一拉，一摇，“咚”，乐静宜倒下了，他也失去平衡，他倒在乐静宜的身上，压住了她。一股香香的味道，好好闻，一个温温软软的身子，太舒服了……

这世界暂停了多好呀！

幸福来得太突然，程俊熙觉得，她的呼吸甜甜的，香香的，痒痒的。

这世界暂停了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