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那维莱特从公文中抬起头，就看到芙宁娜无比灿烂的微笑。

她的微笑仿佛能照亮整个办公室，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她的快乐所感染。

那维莱特放下羽毛笔，视线看向被芙宁娜重新放回桌子上的那卷宗。

昨天检查办公桌的时候他看过一遍，它原本就在那里，他也没再挪动。

没等那维莱特回话，芙宁娜就小跑着，绕到办公桌里面，凑到了那维莱特面前，像是要凑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你不会是……还在惦记着这个案子，还在为这件事感到难过吧？”

距离太近了，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轻微的动作。

感受到从对方口中吐出的气流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那维莱特下意识地闭上眼。

“你干嘛闭眼啊？喂！那维莱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那维莱特轻声叹了口气：“嗯，就算进行了那么多次的审判……正因为我作为执法者见证了太多的故事……才会觉得遗憾吧。”

“我明白有太多无法两全其美之事。想要维持「公正」，便不能因「情感」而动摇。”

“罪恶没有假期，正义便无暇休憩，审判官就是这样的工作，没那么多时间用来回忆过去。”

听到这里，芙宁娜双手搭在那维莱特的肩膀上，语气郑重道：“那维莱特，请睁开眼睛看着我，回答我——”

“你真的只觉得遗憾吗？”

“……”

曾经只在屏幕中见到的身影，如今真真切切就在自己面前，那双异色的、包容着水滴的眼眸里倒映着的是……是那维莱特，是我自己啊。

仿佛终于真正地意识到了什么，那维莱特睁开眼后，看着芙宁娜，神情恍惚了一瞬间，才语气平和地回答她。

“我没有说谎的必要，芙宁娜。我为此感到深切的遗憾与悲伤，并铭记至今。”

话音刚落，下一秒，芙宁娜猛然就扑进了那维莱特的怀里。她的双手紧紧地搂住那维莱特的腰，脸紧贴着他的肩膀。

那维莱特发现她的身体颤抖着，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她的泪水。她没有说一句话，又好像表达了很多无法用语言讲述的东西。

水之龙王能感知眼泪中的情绪，这让那维莱特此刻有很多疑问。事实上，他本身对于自己，也有很多的疑问。

但他抱着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试图安慰她。

那维莱特不是面对任何疑问都想要立刻就获得答案的类型，这可能是因为，长生种的时间观念和人类不一样吧。

也或许，对他而言，他一直都在寻找问题的答案。他知道，无论什么疑惑，终有得到解答的那天，而他拥有漫长的岁月用来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最高审判官的怀抱令人感到安心，他无言的安抚和陪伴也是如此。

他总是这么可靠，可靠得让人忽略了深究一个问题——抛开这严肃公正的外表后，他是什么样的呢？

芙宁娜突然发现，在这漫长又难捱的孤独里，她其实一直都不孤单。因为这位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最高审判官，和她一样藏了很多心事，却从未与人诉说过。

她想起每场审判时的雨，和那句在枫丹被口口相传的童谣——「水龙，水龙，别哭啦」。

那维莱特的心情太好猜了，他表面上维持得再不动声色，枫丹的天气都会展现出真实的他。

这么明显的事，她居然现在才发现吗……果然是因为这个很反差的事太令人惊讶了，才让她从前没敢假设过这个可能性，哪怕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水龙王。

毕竟，世人皆知最高审判官的冷漠。又有谁能敢于推测，他会因为哪一件事默默地悲伤呢。

静谧过后，芙宁娜问道：“那维莱特，抛开最高审判官的职位，不考虑现实，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