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王氏的狞笑中,沈燕儿绝望地闭上了眼。
拿到休书的那一刻,
在那位特别的夫人家干活的那一年里,
她以为得到了夫人所说的自由。
其实到最后从来没有逃离过吴家那个魔窟。
万般皆是命,她认命了。
突然,她觉得浑身一轻,她像是被人托举起来。
世界万物在她身下慢慢下沉变小。
这是怎么回事?
有个声音叹息着跟她说:“去看看吧,燕儿。”
话音刚落,她被一阵风吹进了朱家的堂屋。
沈燕儿惊奇地睁大了双眼,自己竟悬浮在空中,可以清晰的听见看见屋里发生的一切。
还有那声音,温柔动听,像是、像是记忆里那位夫人的声音。
堂屋里的争执,她尽收眼底。
只是没想到二叔愿意为了她们这样出头,
竟是发怒要与吴家村断了关系。
只是看到后面,眼见吴婆子掏出的银子,她沉下了脸。
不用继续看了,她早就该想明白的。
什么为了她出头?
不过是借着她的由头想要问吴家要好处而已。
她飘出堂屋,重新进了厢房,想去看看两个孩子。
朱家西厢房里,
朱家婶子使唤家里的男人们去烧了热水来,
自己则与两个媳妇帮她换了衣服。
这衣服她认得,是柳英表姐出嫁前穿的,柳家特地给新裁制的。
衣服保存的很好,连个补丁都没有。
穿在她一个死人身上可惜了,沈燕儿叹息道。
见着朱家婶子接过水,和小儿媳张芳帮自己细细擦洗着。
沈燕儿内心感动极了,沈家跟朱家原是两家长辈的情谊,朱家却是唯一伸出援手救了沈柔的。
两个孩子呢?她唯一的念想就是两个孩子了。
沈燕儿焦急地在房里找了一圈,
堂屋里没有,
厢房里也没有,
柴房,灶房......
沈燕儿来回在朱家的院子里穿梭,却始终没找到孩子的踪迹。
她焦急地返回西厢房,找到朱家婶子,想求她问问孩子们去哪了。
见朱家婶子不予理睬,她愈加急切地哭出声来。
朱家婶子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只顾埋头跟儿媳妇们收拾西厢房的东西。
沈燕儿拼命想要拉扯朱家婶子的衣袖,
却只见自己的手像空气般穿透了朱家婶子的身体。
许久,朱家婶子扔了手里的布,颓然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英子,这事叫我以后下去了,怎么见沈家人,怎么面对燕儿啊!我答应了燕儿要帮忙照顾两个孩子的,却眼睁睁见两个孩子被带走了。”
柳英忙安慰道:“娘,长河和柔儿毕竟是吴家的骨肉,吴家人带他们回去养着也是应该的。吴秀才是亲爹,不会亏待两个孩子的。”
“哼!这要是别人家亲爹亲奶奶的,我没有不放心的道理。这吴家那几个,你今天也瞧的真真的。要真想好好养着,何至于把两个孩子扔给一个被休了的妇人。”
柳英心底黯然,婆母说的她自然是懂得。
爹不疼,娘早死,奶奶又嫌弃,再加上一个爱挑拨是非的婶婶。
肉眼瞧着都能明白日后两个孩子处境。
婆媳两个叹了口气,不再聊了。
她们可怜孩子们的处境,但是这件事上有心无力。
朱家毕竟是外人,村长沈大路都撒手不管了。
一旁飘在半空中的沈燕儿木木地听着一切,
自己和两个孩子到死也没逃脱姓吴的这一家子。
突然,她发了狂似的冲了出去。
她的两个孩子竟要被这么糟践!
她不甘心!
就是变成鬼,什么都做不了。
她也要当那厉鬼索了小王氏和那婆子的命。
再看村道上,
吴守财一个人在前面大步流星,
亲娘和大嫂紧紧跟在后面不停抱怨着村里的路烂,脏了自己衣裳之类的。
沈长河落后了几步牵着沈柔的手。
大病初愈的沈柔拖拖拉拉的走不动道,
被哥哥牵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奶奶和婶婶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