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仨一步一步踩着沙沙作响的雪，艰难走向村口。

老张头的屋子原在村口，他年轻时打猎伤了身子，一辈子没娶媳妇，家里的银子都花在伤病上。直到死之前都一个人住在爹娘留下来的茅草屋里。

屋前有棵高大的槐树，沈家的哥哥们小时候常带着沈燕儿来摘槐花，老张头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偶尔会从兜里掏出些糖招待他们几个小的。

直到再次看见那棵记忆里高大的槐树后，沈燕儿还是有些怔住，似乎不复往日的高大挺拔，树干稀少，稀稀拉拉的枝子，已然有垂暮老人之态。

仿若当年健壮的张家汉子仍不敌时光，沦落成逐渐衰老的老张头。

树后是黑洞洞的断壁残垣，破旧残败的茅草顶，塌了一大块。

当年尚算结实的土墙，在主人逝去后，也经受风雨摧残成断壁。

院子里随意散落一地的槐树叶子，还有零散长出地面的枯萎的杂草。

沈燕儿抱着女儿，努力露出些许笑容，对身旁的大儿子，

“长河，到了，快进去，娘给你们做饭吃。”

小女儿在她怀里已经开心的快蹦起来，大儿子快行了两步，抢先进了院子。

两个孩子异常的懂事，即使跟着娘亲饥一顿饱一顿，风餐露宿，看到破旧的屋子也未表露出难过。

比起尖酸刻薄的奶奶婶子，偏心的爷爷，冷漠的爹，只有娘亲是真心爱她们的，不愿她们留在吴家受苦，坚持一文钱不要也要带走他们。

只要跟着娘亲，两个孩子就什么都可以忍受。

而这里，这块地方已经是这冰天雪地里最好的去处了。

沈燕儿子跟着踏进这个早就没了院墙的院子，放下怀里抱着的沈柔，帮大儿子一起挪开了勉强遮住门洞的破木板。

沈长河小心翼翼地将木板立在墙边，这是他们唯一住处的遮盖。

映着雪地反射的月光，三人看清了屋内的一切，屋里随意散落着几个破了口的陶罐，靠着东墙角有条烂了一大半的草席子。

其余空无一物，想也是，老张头不在后，这屋里能用的应该都让邻里拿走了。

沈燕儿捡了一个破了一大半勉强能盛水的罐子，让沈长河打开粮食袋子，自己出去用雪擦拭了几次罐子，准备装些雪水煮上锅浓稠的慰藉下两个孩子。

沈长河到底是年岁不大，一听母亲的指令，立刻急色地打开袋子。

沈柔这会也将她的脑袋凑过来，急吼吼地催促哥哥快点，口水快滴上袋子。

沈燕儿装了半罐子雪水回来，却不见两个孩子欢呼声，探头一看那袋子。

即使月光并不明亮，也能照出那半袋赤裸裸的“恶意”。

那袋子里的东西，没有白米的清香，也没有白面的细腻，更不会让人生起任何能饱腹一顿的喜悦。

沈燕儿并没有奢求过堂婶能给自己大米白面，村里清贫，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好，大米白面这年头放在哪都是奢侈吃食的粮食。

自家都舍不得吃，更不会随意拿给一个外人。

只是这米糠，沈燕儿抓了一把米糠，抑住眼底那点子怒气，还是珍惜的放进了罐子里。

沈柔懂事地去找了些枯草烂枝，堆在罐子下面。

沈燕儿翻了翻娘仨唯一的包裹，包裹里放着她们唯一值钱的东西—火折子，她拿了些枯草引火。

回忆起这火折子是离开冯家时，那位特别的夫人送她的。

她一直很珍惜，当时她很奇怪，并不懂夫人送她的含义。平常大户人家贵妇主子们的赏赐多半是珠宝首饰，再不济也是银子铜板，或是吃食用物。

她没读过书，也不懂含蓄，当时就直接问出口。

夫人笑着跟她说，大意是在夫人遥远的家乡，有一句话叫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意为一点点小的火星燃烧起来就可以烧掉一大片田地。所以永远不要小瞧微小，但是有远大发展前途的人或者事物。

她问夫人，那这微小但远大的事物是什么？

夫人神秘地告诉她就在你我之中。

那会的沈燕儿不懂，现在也没心思弄清楚，至少此刻这把火折子能让她们喝上一口热水，吃上一口饱饭，还能她的孩子们取暖。

想到这，看到小半罐的漂浮在雪水里的米糠，难过、内疚的情感浮上心头。

沈柔太小了，自她出生，吴家的人虽对她不好，常克扣她的吃食。

但那会她们已经随着吴家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