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伤者的心率正快速衰竭!”
“……等等,这个片子不对,她脑子里是个什么东西?”
“尽快调整手术方案!把脑子里的东西一并取出来!”
四周一片叮铃咣啷的兵荒马乱。
吵得要死。他们在吵什么?是从来没见过丑得这么惊心动魄的丑女吗?
真想赶快逃出去。尤其是对从来不习惯被众人瞩目一旦成为焦点十有八九就是被欺负得很惨的周楚楚来说。
可是围困在风暴中心的她一丁点儿办法也没有。手脚完全不能动,任凭她怎么想使劲儿也使不上,感觉不到手指脚趾的存在,也根本睁不开眼睛,好像大脑跟身体已经断联了,谁也不听谁管,无论发号什么指令都石沉大海。
周楚楚迷迷瞪瞪中觉得自己沉得石头一样的身体就像一个破麻袋似的被人搬来搬去。哎,早知道有今天就狠狠减减肥了。你瞧瞧你,倒了就倒了呗,还给人家添这么一大堆麻烦。
周楚楚就是这世间最大的一个麻烦。要是没有了周楚楚这个又丑又没用的女孩,这个地球应该会运转得更轻盈更痛快一点吧?杨可欣和同学们每天上学应该会更开心一点吧?老师也会少了很多头疼。街坊四邻也会感觉整条巷子都干净清爽许多。爸妈和弟弟也耳根子清净了,他们三个人就可以享受三口之家的天伦之乐了。
其实人间从来没有给周楚楚留过位置。这十六年是她死皮赖脸赖下来的。她没有被谁爱过,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仔细想想,就算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也不会有任何人为她感到惋惜,不会有任何人为她哭的。
这么想着,胸口紧巴巴的感觉一下子就松掉了。原本插在身上那些管子和器械冷冰冰的不适感也消失了。因为那口稍微还有一点点不甘的气吐掉之后,她渐渐变得比那些管子器械还要冷了。
另一个世界里应该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个栖身的角落了吧。周楚楚抬头,一片朦胧的大雾里远远的能听见鸟鸣,能闻到花香。再走一会儿,再稍微走一会儿,她就不用这么痛这么累了。这么想着,她甚至走得开始有点雀跃了。
“……眼……开眼……喂!你倒是睁开眼啊!不准死掉听见了吗?我不准你死掉!!你还欠我一句对不起啊!你拿走了我的东西必须得还给我听见了吗?!!……”
正当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开始渐渐沉寂下去的时候,周楚楚冷不丁被咣咣一阵暴喝吓了一大跳。究竟是谁这么没眼力劲儿啊?没看见有人要死了吗还在那边鬼吼鬼叫的,到底有没有人来管管??
周楚楚没好气地翻个白眼,继续闷头走。
“……医生!你一定要救活她!……联系不到她的家人?我在这啊,找我!我给她负责!……我给我妈签过,我签!对!我负责!你们只管把她救活!!”
哎不是,人家都说联系不到我的家人了,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这么爱管闲事?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啊?我欠你钱了还是欠你命了?
周楚楚气得要死,伸手抓过漂浮在空中的走马灯来盘点。这十六年短暂的生命里头她可谓是活得没遮没掩坦坦荡荡,甭管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都绝对挑不出一点儿的不是。从小到大过马路没闯过一次红绿灯,捡到一分钱的硬币都要顶着别人鄙夷的眼光交给警察叔叔,遇到行动不便的老人家一定给人让座扶人过马路顺带帮忙把一袋子一袋子的菜拎到门口。上学从来不迟到早退,认认真真听讲做功课。做兼职一板一眼勤勤恳恳,老板顾客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大人孩子都能欺负她,她从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要硬说有什么做错的事,就是六岁那年爸妈抱着刚会走路的弟弟出去玩,她跟在后面不小心跟他们走散了,结果快半夜才找到了回家的路,把爸妈气得半死狠狠揍了她一顿。还有还有,小时候看见弟弟吃那些她见都没见过的好吃的时候,她眼馋得要命,每次都想趁爸妈弟弟不注意偷偷拿一点碎渣尝尝。哪怕就一点点掉在地上的碎渣也好呢。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她连掉在地上的一点点碎渣都没偷过。
她到底欠了那人什么对不起?她拿走了他的什么东西?
……啊!!!周楚楚后知后觉打了个激灵——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耳熟呢,原来他是李浩宇!!!
他可不得来跟她索命嘛?!抢走了他的初吻不说,末了又亲了他一下!虽然都是意外啦!!!
他俩是不是上辈子有仇?看李浩宇在台上的表现明显是等着周楚楚当众出丑,狠狠羞辱她一番以解初吻被夺之恨。可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一场意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