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她想,啊,怎么办,明天交不了作业了。继而想到老师因为她没交作业大为光火让她搬着凳子去走廊里蹲着补作业。走廊里的阳光会很好,有风从窗外徐徐吹来,把白杨树清新润绿的气息一并带给她,就好像……就好像那个少年身上的味道。
然后想到她每天送外卖总会接到的那个单子。她都快会背了:十七家的扬州炒饭多加蛋和腊肠,果子餐厅的营养套餐不加香菜甜酱要双份,来的路上请带一瓶冰可乐要玻璃瓶那种,让24小时便利店的阿姨挑两个最红的苹果,谢谢您!
叹号后头一定还会加上个符号拼成的笑脸,眼睛弯弯的,笑脸甜甜的,就像那个听见她离开的脚步之后才打开门取搁在门口的餐只露出半边脸的少年那样甜。
上次周楚楚走得匆忙手套掉了一只,都走出小区了又匆忙跑回去捡,那扇门却好像等着她似的没有关。她死水一样呆滞的眯缝眼冷不丁撞上了门缝里那双很亮很亮的眼睛。那是她第一次看清了少年的模样。大概也是十六七岁,身形很高很纤秀,套在身上的白T恤大短裤晃荡得有些空,包裹着薄薄一层肌肉的胳膊腿长长地伸出来,有点儿伸展不开没处搁的委屈似的,非常茂盛的一头黑亮短发随意耷拉着,过长的刘海底下一张白皙清秀的脸,大概是称得上青春小说男主角的那种长相。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分钟,少年眉眼弯弯地一笑,把那只又脏又破的手套往她手里一塞:“就知道是你的手套,等你好半天了。别跑,这儿楼梯陡。”
周楚楚呼哧带喘地双手接过手套,被她哈出的气弄模糊了的头盔里在少年微笑的刹那吹进了一丝清新润绿好像很年轻的白杨树那样好闻的味道。
“吃拉面怎么能没有肉呢?”杨可欣歪着头很娇俏地用指尖在嫩嘟嘟的腮帮子上敲了几下,“哈,有了!”
她让刘胖子拎起那只死猫往脏水桶里抖了抖,立刻抖落了一层白花花的东西。那层东西落到水桶里,立刻密密麻麻地扭动起来。
杨可欣莞尔一笑:“料齐了,楚楚快尝尝,肯定很香。”
当周楚楚的脑袋被人按进那只水桶里的刹那,她想的是,要是今天还能遇见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