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瞥到行人从远处向这边走来,陈可夕不甚在意,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抬头继续看天空。
心跳有些快,好像有个小人在胸腔里偷偷打开了一瓶微微摇晃过的可乐,泡泡装载着慌张和不安流向全身,可末了,舌尖又尝出一抹细微的甜味来。
她似乎没有反悔的冲动。
施慕卿说等他,他马上到。那就先等他,他来了,或许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等?他今天行程不是排满了吗?他怎么能“马上到”?
陈可夕这才后知后觉地低下头,薄雾黏在挡风玻璃上,结成一张灰白的网,透过露水滚落而成的水痕,能隐约瞧见一道模糊的人影。
她愣愣地打开车门,下车,看着施慕卿的身影渐渐从模糊到清晰。晨光穿过白雾,欢快地在他身上跳起了踏踏舞。
“你来了。”
陈可夕眼圈微微泛着红,像极了可怜兮兮的小猫。施慕卿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终化作一句叹息。他长臂一揽,把人结结实实地圈入怀抱。
“我来了。”
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水味、长途跋涉残留的汽油味,还有在长时间穿行在白雾中染上的冰凉水意,耳边传来一下快似一下的心跳,陈可夕极慢极慢地呼出一口气。刚刚在心底涌动的不安好像一下子被抚平了,她忽然生出一股力气,反手大力搂住施慕卿的腰。
就这么办。
施慕卿轻轻笑了一声,手上用劲,把人搂得更紧了。
他们一直紧紧相拥着,直到身后传来两声急促而戏谑的口哨。调皮的少年载着摩托车飞快消失在晨雾中,陈可夕目光移向一旁的小树林,片刻后,她摇头轻声说:“我们走吧。”
“好。”施慕卿令行禁止,帮陈可夕扣上安全带,俯身亲了亲她脸颊,“后面交给我。”
两人一路只在阳江的服务区休息了一会儿,三点多回到广州,带上陈可夕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后,马不停蹄地往机场赶。
站在施慕卿家门口时,夜色刚刚降临,钥匙扣上的绵羊公仔轻轻摇晃着,陈可夕捏住绵羊的身体,有些犹豫,“阿姨和叔叔真的去旅游了吗?”
比起跟他回家取户口本登记的新娘子,现在她的模样更像个做贼心虚的人贩子。
施慕卿低声笑了一下,俯身上前,裹住陈可夕的手,把钥匙对准钥匙孔。“吧嗒”门打开了,他牵着陈可夕走进书房,轻车熟路地打开保险柜,取出户口本,放进文件袋。
“拿好了。”施慕卿郑重而坚决地把文件袋塞到陈可夕手里。
陈可夕一愣,她以为他更愿意自己拿着这个袋子呢,毕竟他们两人的身份证户口本都在里面,万一她再犹豫……抬头认真看了施慕卿一眼,他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地眨眨眼,陈可夕心里叹息,为自己刚才冒出来的想法感到羞愧。
回到他们的小家,草草吃过外卖,简单洗漱一番,施慕卿便火急火燎地把陈可夕拉上床,熄灯,打开空调,啪唧亲了怀中人一口,“睡吧。”盖上薄被,几个呼吸过后,竟真的睡着了。
黑暗里,陈可夕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的脸颊,随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沉沉睡去。
被叫醒的时候,天刚微微亮,施慕卿神采奕奕地蹲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摞文件,“夕夕,醒醒,协议看一下,没问题先签字,签完了我们赶紧出门。”
手里被塞了一支签字笔,陈可夕人还有些发懵,直到看到文件标题“婚前协议”。
哦,是了,她倒把这事儿给忘了。她不是法律专业出身,但随着财富的积累,三年前便开始有意识地接触财产保护相关的法律,现在合同、协议自己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手上的这份协议,简单来说,就是她占到了天大的便宜。
陈可夕放下协议,迟疑片刻后,摇头,“你不需要做到这个程度,回头再让律师帮我们起草吧。”
“你听我说。”施慕卿急急按住陈可夕的手,“我愿意。”
“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在想,还好我妈妈当时跟我爸走散了,还好我参加了节目,还好当初你没拒绝我,还好我昨天没错过你的电话。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对你来说,结婚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我很庆幸,你选择了我。”
涩意涌上心头,他想起了她的过去,“我不想辜负你的信任,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夕夕,别拒绝我。”
施慕卿的眼睛里装满了小心翼翼和坚定,陈可夕心里一颤。她不再犹豫,低头签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