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农夫开了门,白月音让无一在外面候着,独自走进屋里。
“说吧,你打算怎么做?打算跟我做什么交易?或是,想拿我去将军府做什么交易?”
章涯将徐芊雅护到身后,红着眼解释:“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与小姐,只是叙旧,只是与小姐说过去的事情,为她排解忧愁无聊。”
白月音看一眼桌上,章涯在农舍亲自下厨,用外面种的瓜果蔬菜、饲养的鸡禽鱼儿,为徐芊雅烹煮了一桌江南家常菜。
难怪,每次将军府的宴席,徐芊雅只是浅浅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那些菜式,没有她最喜欢的江南菜。
将军府也好,白义盛家里也好,没人在意徐芊雅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这些章涯都给予了满足。
“两位必定也知道,这是不可以的,不被允许的。否则,何须躲到京郊僻野,还要那么多看门犬呢。你们也看到了,我没有带将军府的人,不是要将你们问罪。我只是有很多的不解。”
白月音坐在餐桌旁,看向徐芊雅:“大嫂,你嫁入将军府已有十几年,事到如今,值得吗?”
“值得?呵,我爹是生意人,最喜欢算计,怎么做值得,要把女儿嫁给什么人,对他、对他的生意有利。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就行了?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幸福,什么也没有,只是跟他相互依偎看星月听虫鸣,就很满足。”
可惜她不是普通人家的闺女,她是江南最大盐商之一的大女儿。
白月音懂,她跟徐芊雅又有什么不同呢?
今生不再是下人,已经是将军家的千金,却依然要被放到台面上计算价值,她应该比谁都理解徐芊雅内心的委屈和苦痛。
只是,徐芊雅会突然被远嫁京城,是因为她跟章涯的恋情被发现了。
徐老爷嫌丢人,掌上明珠怎么能够自降身份,嫁给家里头的下人,还是孤儿出身的下人。
白月音看向章涯,他神色疲惫,被自己“捉奸”,他是害怕的,浑身颤抖的,可他仍然用尽全力将徐芊雅护在身后,恳求白月音。
“是我逼迫小姐来相见,她心地善良,念及一场主仆,今日才会赴约,她没有做错事。”
不知为何,白月音从这个男人身上,竟然产生了共情。
她意识到,是“烟羽”的感情波动。
烟羽也是被主人家养大的孤儿,他们的命是主人的,就连爱情都不能自己做主。
前世,要不是白将军看中烟羽有武将天赋,命她女扮男装,要她舍弃女儿身和儿女私情,让她将人生奉献给白家军,谁能保证,她不会被当做工具,被收入白义盛房内?
章涯也一样,被徐老爷养大,心爱的女人被夺走远嫁,他不敢问不敢寻,只是一直没有娶亲,全身心为徐家的生意奔走。
徐老爷说,这就是他唯一能为徐芊雅做的事情。
只有徐家站稳地位,生意兴隆红火,徐芊雅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才能受到婆家的重视和疼爱。
将军府不是一般人家,大房二房争斗厉害,徐芊雅不用看别人脸色,能在将军府里过得舒坦,就得看娘家的底气。
章涯深信不疑,十多年来不计得失,将徐家的生意做到大江南北,为了抢占市场,不择手段。
“我错了,我不该放手。当年,我就应该听小姐的话,带她远走高飞。我总担心离开了徐家,浪迹天涯之后,给不了小姐锦衣玉食的生活,小姐不可能幸福。”
章涯满眼的悔恨,直到与徐芊雅再次相聚,听她诉说这十多年来的痛苦和绝望,他才意识到,徐芊雅的幸福,不该由别人来定义。
徐老爷不能定义,“嫁给白义盛才是幸福的选择”;自己也不该定义,“跟我过穷苦日子,小姐肯定不幸福”。
最终,他和徐老爷一样,一个眼睁睁看着徐芊雅不幸福,一个将徐芊雅推上了不幸之路。
“要是能重来一次,我、我绝对不会再让小姐你嫁入将军府,哪怕豁出命去,我也要带你离开。”
章涯发自肺腑的渴望,是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奇迹不会公平地落在每一个想要重启人生的人身上,那就不是奇迹了。
章涯和徐芊雅,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他们的命运改写只能从现在开始,步步为营,为将来做好准备。
他们之间失去的十多年,一去不回。
也许是自己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白月音更加同情徐芊雅和章涯,也更懂他们的懊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