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回一共用了十分钟,可这十分钟对我来说异常的漫长,我时不时的挠挠头发,时不时的抠抠脚心,我频频望向窗外,没有回馈。
而炕上的男人,已经打起了呼噜,他的女人突然一声尖叫,话把长空划破,漫漫黑夜只有寂寥。
我站起身来,她梦到了什么,油腻的长发间居然有汗珠低落,她枯枝般的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痛苦和折磨交织。
“救我……救……”
男人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许是瞌睡被打扰了,他暴躁的坐直身体,五花三层的肥肉颤巍巍的抖动,他摸一把并不存在的汗,三角眼一瞪,面如阎罗,型如恶鬼。
我预感不妙,可我是个犹豫的人,遇到危险只想逃避,哪怕我拥有了比常人更加长的寿命,还有了能摧毁于无形的精神力,也不能磨灭我的怯懦。
但是,很信任我的朋友说,让我照顾好他的母亲。
果然,他伸手撕扯住女人穿的乌漆麻黑的线衣,我急忙出声,“你要干嘛?”
男人斜眼恶狠狠的瞪着我,“臭娘们,关你球事。”
我的脚步逼近,竭力表现出镇定,“我是世友的女朋友,叔叔,咱们也不好漏了家丑吧?”
他松手,女人坠了下去,头砸在发硬的枕头上回弹了一下,混浊的眼睛,流出两行清冽的眼泪。
我调动了周身的运,如果久父还要动手,那么我不介意让他变成一个白痴。
他肥硕的身体蠕动,跳下炕头,走到我跟前,扬起厚重的大手,我心底里惊骇,他该不会是要连旁人都要打吧?
“爸,五爷来了。”
门外一声吼打断了我的施法,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我被反噬了,脑袋嗡嗡的,我跌倒在椅子上,我看见他的三角眼露出惊恐,应当是觉得我要讹他吧。
不多时,久世友打了门帘子把白天那个老头请了进来,久父阴沉着脸却不得不问好,“五爸。”
老头子摆摆手,径直走到桌前,手里的旱烟杆子转了转,拿出老式的洋火一划拉,火苗冒了出来,他砸吧两口,屋子里沉闷的厉害,莫名觉得压抑。
“按理说家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过问,可娃也求到我了。”五爷吐出一口烟雾,“刚子,你咋想的?”
久父道,“咋想的,我也是一把屎一把尿给养大了两个孩子,要点钱不过分吧。”
五爷点点头,看向久世友,“你爸说的在理,血脉实在是斩不断的。”
久世友苦笑,“五爷爷,我也不是说怎么样么。”
久父道,“还不怎么样,把你老子逼到跳崖去才开心。”
久世友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跳崖,您要是有跳崖的能耐,我还算佩服,你只能把我妈逼下去罢了。”
久父气的手指头得瑟,指着久世友恨不得马上动手,我下意识护在他身前,久世友也算是我小小的一个信徒,我自然而然的便有了一份责任。
五爷拿烟杆敲了敲桌子,“刚子,后生小辈的都在,别丢脸让人家看笑话,还是说正话,翠芬跟着你也是苦头吃尽,好日子也没过上,娃现在要尽孝心,你点个头的事么,何必闹开?”
久父道,“我能拦娃尽孝么,我还成个什么人了,就是我们两口子总在一起的,我不想着进城也看看世面么。”
五爷叹气,“刚子,娃娃也在,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了,听你五叔的,别跟着添乱,咱们就在庄子上等着,治好治不好的,始终不都要回来么。”
久世友扬起脖子,不使眼泪掉落,却莫名的可怜可哀。
久父道,“话是那么个话……”
五爷说,“老大都倒插门去了,你要闹得难看,世友也不管你了,就你这么个身形,将来躺炕上指望着谁料理呢?
听五叔的劝,咱们就让让娃,没多大坏处。”
久父沉默了,久世友拿手揩去眼角晶莹,看着久父道,“爸……”
久父懒得看他,沉着声道,“五叔,你老人家都来劝和,我当小辈的也不能不给面子,我也跟娃商量过,总得给我点生活费的,也没多要,三万块嘛。”
五爷叹气,“娃才多大了,你管他要三万块,他还要留钱给翠芬治病了,你也狠的下去心?”
久父哼了一声,“成,都是五爷你的面子,别人可万不能是这个结果,那我要一万总不过分了吧。”
五爷看着久世友,久世友缓缓点头,跟冯辉说,“你帮我拿一下纸笔,我总要立个字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