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裴豫敏锐地注意到攻城门的牧奴似乎并未用尽全力,懒懒怠怠,似乎一连多日的放松让他们失去了斗志。
裴豫向着牧奴军队身后的多伊尔看去。
多伊尔早就等待裴豫多时了,见到裴豫的视线转来,他咧开了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用嘴型说了一句话:“阿苏拉发特。”
“这个杂碎说了啥?”王雨泊终于回过神来,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城墙上。
裴豫转头看向他,笑了笑,说:“他说:缩头乌龟。”
王雨泊被这句话骂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介文官又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倒是一旁的老俞啐了一声:“狗娘养的。”
裴豫也不甘示弱,虽然并未开口,却朝着多伊尔比了个牧奴人惯用的骂人的手势。
瞧着多伊尔脸被气成了猪肝色,裴豫朗声大笑了起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一年里,多伊尔跟在和卓身边,估计连和卓的皮毛都没有学到。
多伊尔倒并未因为这个手势而对曲城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反而下令让牧奴士兵们都撤回来,悠哉游哉地又回去了驻扎地。
多伊尔围着曲城,他不急,他只想耗到曲城里面弹尽粮绝,或者尸横遍野。
这场守城战来的意料之外,退的也莫名其妙。
裴豫嘱咐着老俞让他留下来善后,自己则和王雨泊回去了衙门。
曲城里的情况愈发严峻了起来,李大夫已经发现这个疫病不仅开始死人,传染范围也大了起来。
不再像从前那般只针对的青壮年,这两日连一些老人都开始起红疹发高热了。
这就是多伊尔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底气。
没有黄采,解决不了疫病,多伊尔又围在城外虎视眈眈。
眼下曲城中人都死气沉沉,连王雨泊也觉得是天要亡他以丹。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也开始偷偷抹起泪来。
裴豫倒是找了个时间,去看了看双正阳的身体情况。
双正阳好歹是锦衣卫出身,身体自然要比旁人好上许多。
因此虽然染上瘟疫难受非常,但精神尚可,身子也不似别人一样软弱无力。
裴豫放下了悬着的心,到了王雨泊处跟他说:“我有法子拿到黄采。”
王雨泊一惊,也顾不得尊卑礼仪,忙拽着裴豫问可有什么好法子?该如何去做?
裴豫从王雨泊的手里扯回了自己的袖子拍了拍,平和地吐出一个字:“偷。”
王雨泊:?
“王大人不是说这场疫病是牧奴故意为之的吗。”
听到这儿王雨泊就来气,胸膛被气得剧烈起伏,学着老俞的样儿也朝地上啐了一口,怒骂:“不是这群狗娘养的做出来的事儿还能是谁!他们就打着趁我们病,要我们命的算盘!实在是无耻至极!”
“那王大人说牧奴若是顺利的攻下了曲城,结果进来一看发现瘟疫横行,尸横遍野他们该怎么办?”
闻得这话,王雨泊不由得愣了一愣:“殿下的意思是说……”
“跟我来。”裴豫将王雨泊引到了桌边,扬起手臂轻轻一推,被卷起来放置在一旁的曲城地形图瞬间铺满了整张桌面。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处一处为王雨泊指着牧奴的扎营点:“我猜因为曲城内流散着瘟疫,所以多伊尔只带了五百余个的牧奴士兵,想要打一场以少胜多,漂漂亮亮的翻身仗。”
“而他们驻扎处的帐篷不过百个,我观察过每个帐篷差不多有七八个士兵出入,那么剩下的二三十个帐篷里定然就是粮食以及——”
裴豫拿起一旁的狼毫,将这几个帐篷圈里了起来:“黄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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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连月无雨,以丹受灾,但好在曲城的位置得天独厚。
靠着从山上源源不断留下来的山泉,护城河也未曾干涸。
此刻裴豫与王雨泊几人正站在护城河边商议着对策。
今年的冬季似乎要比往年要漫长的多,直到一月底天气才摆脱了一贯的酷寒,带了点和暖的意味。
只是出门仍需裹着厚重的衣物,加上曲城中四处蔓延的瘟疫,气氛更为悲凉。
裴豫和王雨泊一行人都没心情说话谈笑,个个都拧着眉头,抿着唇角,神情严肃。
裴豫弯身,在河边捡起一块半个手掌大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