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挤到一灯火缭眼的门前,那里正自猜灯谜接对联。小三拉着我的手,他手心里有细细的汗水,一直浸入我的皮肤。
后来我听一声音说:“戎马关山。”那声音却是格外的熟悉。
我看到人群的前方伸着一只手,拿着一张刚开的字条,声音正是从这手的主人口中读出。他又轻笑了一声,问他旁边的人,“你看这如何?”
那人似是在沉默着,很久很久才回他道:“此去经年。”
拿着纸的人便笑了,声音也带着宠溺:“哪有你这样的,奖品一定是拿不到了,今晚你得好好赔偿我。”然后他笑着和不再开口的他离开了人群。
过了很久,我突然回神,然后头被埋入了黑暗中。
“我们回去吧。”他把手轻轻地放在我的头上,执著地将我埋于他的胸口,很久才说道。
恒生果真和我不再属于他一样地。不再属于我。我甚至对于言飞为何没死都不再震惊。可是他孜孜不倦地爱他,当年为他而不惜牺牲自己,这么多年仍旧留在他身边,所有全部,都不足为奇。
他不像我那样轻易地便放弃,所以最后终究还是得到了他。可是尽管明白,心中却为何如此之痛。
“师傅,”他抚摩我的头:“如果你不想,我们就不要去青帮了。反正人也见了,这地方除了热闹也没什么好的,我们回家吧。”
我拉紧他的衣服,胸中酸痛而温暖。我从来吝惜于给他一个男人的拥抱,以为彼此之间一切都理所当然。可是有一天他不仅能够支撑自己,更能够支撑自己所爱的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与我同样的高度,以同样的视线凝视他所珍惜的一切。
我紧紧地回抱着他,将这个人的体温融进自己的生命中,彻彻底底地取代另外一个人。
戎马关山,此去经年。我们共同的十七年时光,从我执拗的执念中消之于重新回归的江南夜色。世间再没有黄沙金甲、与国荣辱的曲恒生,也不再有只会从回忆里去寻求美好时光的柳行知。
我在人群蜂拥的夜色里与他深深相拥。他曾是那样活泼,也曾自闭沉默,他曾那样玩劣,似永远长不大一般地粘在我的身边,他也温柔地在清凉寂寞的夜里给予他的师傅最美好而温柔的拥抱。
他不似恒生,少年成名,一生有太多起落,他只是在安静的乡村长大的少年,不涉世间繁复之事。他一如庭中清池,不爱沾世间波涛,不屑于怒海争峰,只求有一人陪伴,便静看那一世烟云,人生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