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年了，那气息出现在感知范围内的时候，还是立刻被捕捉到了。

在记忆最深处的，也只能在记忆里出现的沁香让人难以置信。这味道勾起的，不只是记忆，还有这长达百年，平日里都不会在意，但持续堆积的孤寂和……思念。

猛地起身，甚至打翻了素日里爱惜的莲花。看着洁白花瓣与水滴一同散落，染上花粉的淡黄，依旧觉得是幻觉。

因为又到了他说花开，就是替他陪伴我的季节，所以才这样吗？糊涂到给自己捏造出一个气息相同的人安慰自己？

可这次真的真的很不一样，我能持续感应到那人，可以感觉到他在向着自己慢慢移动。

那，去看一眼，就一眼好了。

我可以感觉到我的心在狂跳，我想这应该是人类感到紧张或者激动时候的表现。那些教徒们面见我的时候，多数都是这样，他们的解释就是激动的，兴奋的，幸福的。

太阳也无法阻碍前进的脚步，长款的羽织，垂纱的斗笠，即使这样我也要去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幻觉。

穿梭在山林里，在松林与他相遇。

不知道为什么，我躲在了阴暗里，明明刚才还敢不顾太阳的勇气如今荡然无存。我只能不远不近跟着，看着。

那是个被少女搀扶的人呐，是个活生生的人呐，和他几乎一样的人呐。

这一切看在我的眼里，迷蒙的像梦，像我出神无数次所见过的他。

只是他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会伤成这样？他现在根本看不见了啊，他也不再可以进入世界吧，不然怎么会还要人牵着，走的这样不确定呢？

……

可小季早就死掉了，因为我死掉了。

……

那他是谁呢？几乎一样的外表，完全相同的气息……

你算是谁呢？

……

“附近有莲花在开吗？很好闻。”

“诶？没有啊，周围还是树林啦，怎么可能有莲花？彦浩哥哥为什么这么问？”

“嗯……我闻见了……算了，可能也是错觉吧。”

看着他面对着黑暗里的我时，我直接愣在当场。

我肯定，他知道我在这里，他那不存在的视线下，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的探求。就算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能找到我吗？

我没有再跟随他，我怕他真的回过头来，挑明的让我站出来，站到他面前，然后由他问我，我是谁。

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恐惧。

在那些欠债的家伙，濒死的废物，卑微的弱者身上我都见过。他们瞳孔收缩，冷汗如雨，结巴难言，现在好像这些东西也要表现在我身上。但最终也没真的落下，这多余的情绪就自动淡去了。

居然现在它会出现在我的认知里，哈……真是奇怪了。

我提前回到了教会，安排了霖去迎接那两人，而我就一个人等在房间里。

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这个问题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我知道的，其实我知道的，但是我真的不敢相信。

小季……是你吗？你回来了吗？你真的见到了神佛，转世而来了吗？你是因为我回来的吗？无限城那天我真的见到你了吗？

……

许久的愣神以后，童磨突然又扬起了笑容，眼底有温柔的，就像季还在时候的笑容。

无论他是谁，和他的小季那么相似的话，就留下来待在他身边吧！虚假的也好，这是他唯一找到慰籍的方法。最好是变成鬼吧，这样也不会老死了，这样就可以永远都在了。

小季……小季……他也是你留下给我的吗？

“小季～小季……”

在莲台上盘腿坐着，一遍遍念着季的名字，身体前后摇晃着，此刻的童磨，被前所未有的好心情环绕着。

……

童磨看似关心的询问，只是在暗暗确定那人的身份，却意外知道了些额外的。

雨宫彦浩，他现在的名字，也是这个小丫头的……未婚夫？意思是他会和面前的愚蠢的家伙共度余生？

这真的让童磨十分不爽，先前美好的规划，愉快的念叨化为乌有，甚至连脸上和善的笑都快维持不了，就要回到面无表情冰冷的样子。

自从彦浩出现在他的感知开始，他就变得很不正常，总是不自觉地过分关注着他，就算当下在面对这跪拜，也还是分心看着屏风后的人。

就好像这个人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