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止雨，是那位大人赐予我的名字。

我不记得身为人时候的我是怎么样的，或高或矮，或贫或富。我只知道我一直活在痛苦里，疼痛无时无刻如树藤般缠绕我，要把我拉进深渊。

我唯一的记忆是关于一个教会，万世极乐。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以前的我，现在的我。

在那个太阳偏西的黄昏，我把自己包裹严实混进了教会。那晚有个彻夜的朝会。

十分渴望吃掉身边的人，在那些匍匐的人之间，真的十分饥饿。但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我下意识克制了这样的情感。

直到我跟随他们抬头朝拜主座的人时，我突然知道，为什么我就算痛苦的忍受饥饿也要留下。

那是怎么样一个人啊，比那位大人更加美丽，那圣洁的微笑比那位大人更加吸引人。他好美，他的华贵不似人间可有。他是教主，他是神的孩子。

他一定是神的孩子！

心脏的跳动难以自制，第一声漏掉的节拍，要用往后千千万万次失控来弥补。

从前的我，大概是爱他。

现在的我，依旧爱他！

迷醉在他的虹眸里，失神在他的声音里。我没有离开，整整守到朝会结束，守到阳光洒满大地。我走不了了。

他发现了我的异样，他猜出我是鬼，他并不害怕我。

我疯一样的祈求他，我编造出可怜的故事哀求他，求他带我去极乐，求他让我留在身边。

我当然不想吃掉他，他这样完美，我爱他。

“啊，可怜的孩子，留下吧，我会祈求神明给你带来新的转机。”他笑着，手轻轻搭在我的头上，安抚着。

后来他告诉我，神明说我是引导人们前往极乐的大使，被我吃掉的人，灵魂会到达极乐。果然他是神明的孩子，果然他是这样仁慈。

我吃掉那些家伙的时候，他会在旁边看着，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笑着。他好像在说，这理所当然，你做的很棒。

他问了许多关于我的问题，吃多少人会饱，人的味道一样吗，我失去四肢还能长出来吗……

很多我也不知道，为了看他知道答案后的笑容，我会自断双腿，以刀切片。当然很疼，但是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会回应我笑容，这就够了。

“你的名字叫戊止雨吗……那以后我叫你阿雨好吗？”

他笑着这样问时，我觉得我的脑子都要炸开了。这样亲昵的称呼，难道我对他也是不一样的吗？可他是神的孩子啊，我这样的小鬼又怎么配得上他呢？

可是，我爱他啊。

“诶？阿雨的眼睛可以变色的吗？头发也可以吗？”

“可以！可以的！”我的回答不假思索。

确实可以，但是对我来说维持还很难。但是没事的，只要我再吃一些人，我一定可以的！

至今记得，我第一次完成他的要求，收起竖瞳，把眸色由浅蓝变成深蓝，发色由褐色变为漆黑时，他那欣喜的眼神。

那时候，他第一次抚摸了我的脸，第一次离我那么那么近……我爱你啊。

为了他的靠近，我强迫自己维持那样子，可始终无法超过一整天。每天都要有几个小时，我无力维持，身体虚弱。

“阿雨，你一定要变得更健康，更高大哦！”

他的鼓励让我一次次振作，去吃下更多的人，直到我的脑子里出现血鬼术的概念。我的血鬼术，一定要是可以随意改变形态，并且无限期维持的！我一定要做到！

在我疯狂吞噬的日子里，他时不时会在一旁，但出现的频率明显降低了。他在干其他事情了，他开始不关注我了吗？我又不够好了吗？

那是两串念珠，他整日雕琢的。他刻出珠子，用砂纸磨滑，又细细为珠子雕了云纹，二十一颗念珠，颗颗如此。串链时甚至根根分明的亲手制作了流苏。

在其完工后，他收好一条，另一条常不离手，或戴或盘。

大言不惭的说，我当然妄想过那是不是给我的礼物，但当我靠近他收好的念珠时，他那冷漠的眼神，和平淡至极的话语，令我毛骨悚然。

现在也好，不是礼物也好。

我日日能见他，时时能听他，他会为我束起马尾，为我找新衣，甚至为我定制了白色的羽织。这一切，如梦似幻。我记得他看我穿上白色羽织的眼神，望眼欲穿的，像是不在看我。

但是我爱他，就这样一直进行下去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