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夜闯

菀笙淡淡看着沈漱石。

不得不说，世子爷说起情话来，可真动听。

怪不得世子爷在西凉身处困境，却还是能赢得三个女子的心。

只可惜，她跟她们却不一样。

沈漱石说完，撞着菀笙冷淡的眼神儿，自己也颇觉得没趣。

他便幽幽叹了口气，“小菀儿，你不信我。”

菀笙转开眸子，“我猜，今晚不是世子爷自己想来。”

“是太太催世子爷来的吧？”

太太也是侯爷的续弦，虽不是妾室扶正，而是续娶的贵女，但是续弦就是续弦，故此太太与菀笙有相近的心境。

太太会如此催着沈漱石来圆房，这内里也有影影绰绰为她自己追偿当年颜面的用意。

——这便也是另一番情状的“父债子偿”了。

沈漱石倒不否认，只缓缓一笑，“你怎知晓？”

菀笙看那高燃的龙凤双烛，“那龙凤烛，世子爷是点给窗外人看的。”

这法子有些浮夸了些，分明不是沈漱石从前的性子。

沈漱石赞许地一笑，伸手拍了拍菀笙的手背。

“小菀儿你猜对了窗外的情形，却猜错了我的心。”

他转眸去看窗外，“今晚的确是太太命我前来圆房。她担心我不听训，就派了韩妈妈跟着我。”

他收回视线，“若是依着我自己的意思，我自然盼着与你圆房。但，不会是今晚。”

他神色莫名认真起来，“小菀儿，我会再等时机。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会重新仔细筹备了之后，再与你共度这个夜晚。”

“而不是如今这般，仓促行事。”

菀笙忍不住想笑。

世子爷的话，倒是与她的心思暗合。她也不喜欢这样的仓促啊。

只可惜，他说的和他心里想的，是两回事。

他也嫌今晚仓促，只不过是托辞罢了。他今晚真正想去的，是柳月蝉或者金袖那边才是。

“都说‘夫妻齐心，其利断金’。世子爷既能对我开诚布公，那我自然要替世子爷遮掩。”

菀笙自己从榻上站起，光着脚跳下床榻，亲自吹灭了龙凤双烛。

然后她摸黑爬回帐中，将帐中多余的被褥丢了两床下来。

此时还是盛夏，夜晚只有微微沁凉；此处又是暖阁，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羊毛毡毯，再垫上被褥，便不比床榻上硬板。

“委屈世子爷暂且安置在地下吧。”

“我猜世子爷在西凉时，难免也曾爬冰卧雪，身子骨应当已是历练出来了……至少已经住惯了他们的毡房。”

“那次第，还真比不上咱们府里这地下舒坦。”

沈漱石在黑暗里幽幽勾起唇角。

她可真狠心呢。

他以为，就算她抗拒圆房，可她至少还能顾着他的颜面，允他在床榻上和衣而卧。

就算没有肌肤相亲，也可以并肩共枕。

哪成想，她竟直接将他撵下床，还让他追忆身在西凉的生活。

沈漱石在黑暗里摸索着躺下。

回家的第一个夜晚，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是睡在地上的。

不过至少她有一点说对了：尽管是家里的地上，也比在西凉时舒服和幸福得多啊。

床帐之内窸窸窣窣，听起来她也已经躺好了。

她甚至轻轻地打了个呵欠，却还问他：“世子爷，是否用我叫几声？”

沈漱石都要愣怔片刻，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他不觉哑然失笑。

这小丫头，果然还如她小时候一样，鬼灵鬼灵的。

依旧还是他，几回回梦里的模样。

他忍住叹息，轻轻一笑，“随你~”

片刻之后，他便听见床板吱嘎摇曳，她在床帐里压抑地欢叫。

那样逼真，而又天真迷人得可爱。

他原本想笑，可是怎奈身子里莫名涌起烈焰，烧得他热血沸腾。

正在这时，门上忽然被人擂鼓一样擂响。

沈漱石和菀笙都被惊得直接坐了起来。

沈漱石沉声问：“何事？”

外头竟是来看着他的韩妈妈本人：“……哥儿啊，醒醒。玉哥儿回来了！”

沈漱石一怔：“这个时辰？”

韩妈妈道：“可不！玉哥儿是为了回来见哥儿你，这便赶了大夜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