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忧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多问,重新展开折扇离开了客店。
没过多久,楼梯传来玉佩相叩的琳琅之声。陆明谦环视了一圈客栈,旋而无奈的一笑,走到柜台之前,“他没有喝茶么?”
掌柜一脸无奈,“真对不住您啊陆公子,平日里这颜子忧是有的蹭就蹭的,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连他平时最嗜好的普洱茶竟都留不住他。”
“罢了。”陆明谦看着手中鲜艳稚嫩的小野花莞尔一笑,转身回到了楼上。
南朝的科举分为文举和武举。街东边文状元摆宴庆祝,街西边武状元也同样没闲着。只不过陆明谦是大摆筵席,迎八方之客;秦破阵却是小酒一壶,知己一人。
比起笑到快要抽搐去迎宾送客,秦破阵宁可坐在角落里独酌图得个逍遥自在。
此刻夕阳西下,整个天空与大地都被残阳的余晖染成了明亮的红色。秦破阵倚在窗口,一边浅饮着酒杯中的女儿红,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此刻正从酒楼下经过,身披灿烂霞光的男子。
男子姿容清逸,神色悠然,青衫广袖,翩然而过。
“破阵,你看什么呢这么专心?”从小的玩伴周俨温端着酒杯凑到窗前探头向外望去。
“哎,那不是颜七杯吗?”周俨温讶然叫道。
“俨温,此人就是颜子忧么?”秦破阵停下了举到唇边的酒杯。
“正是他,我曾在八王爷的酒席上见过颜子忧。”周俨温瞥了一眼秦破阵的脸色,心中只觉不善,道:“破阵,你这是什么表情……”
“世人皆传颜子忧骄纵放浪,我原以为是怎么个妖冶的男人,今日观之,倒觉得此人天质自然。”秦破阵饮尽了杯中之酒。
“我说破阵,你总是与众不同。”周俨温叹了口气,“秦老将军说你连礼部尚书家的千金都看不上,让我劝劝你时,我还不太敢相信;如今看来,你果然鼻子眼睛都和一般人不一样……我劝你千万不要和颜子忧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若是世伯知道了,非得对你动家法不可。”
“我爹现在不在京城,我就是把秦府翻个底朝天他又能奈我何。”秦破阵朗然笑道。
“破阵……唉,就是世伯他不在,你才敢无视那些三姑六婆,亲朋好友,和我两个人在这里喝庆功酒。”周俨温想到众人的白眼,不禁再次喟叹。
“畅快就好。”秦破阵毫不理会好友的顾忌。
“破阵……”周俨温哀怨的声音。
“请了那些‘友人’来,他们势必又要送上一大堆庆贺的礼金,”秦破阵冷笑道,“我爹眼里揉不进沙子,如今他不在京城,我岂能败坏他清誉。”
“破阵,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周俨温恍然大悟,惊喜道。
“何况应酬那帮老头子实在劳神。”好友话音未落秦破阵又笑着补充道。
周俨温顿时无语。
颜子忧回了九曲巷,推开院门,只见正屋内烛光摇曳。
这时辰会直接推门而入来找他的,也只有那个败家子王爷了吧?颜子忧如此想罢,露出一丝笑意。
推门一看,果不其然。景睿正坐在颜子忧的小方桌前老实等着。见颜子忧回来了,立刻喜上眉梢。
“子忧,我等你多时了!”此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记仇,此刻景睿早已忘了晌午颜子忧嘲讽他的事情。
“八爷喝茉莉花么。”颜子忧弓下身去生炉子烧水。
“子忧,你也不雇个僮仆,做这种粗活伤了手可怎么好。”景睿拉住颜子忧的手腕。
“伤了又如何。”颜子忧满不在乎的回道,把自己的手扯回来继续活计。
“子忧,你可知道你一幅画在市面上已经买到多少银子了!”
“我许久没有正经画过了。”
“你越不肯画,价钱飚的越快呢。简直快要赶上颜……”
“景睿,把那边的茶叶罐子给我。”颜子忧骤然说道。景睿顿时噤声,太熟悉颜子忧的作风,只有他认真起来的时候才会直呼景睿的名字。
“别喝什么茉莉花了,我给你带来了西湖龙井呢!”景睿岔开话题道。
颜子忧回过头,细细眯起眼睛,随即嘴角勾出一抹轻笑。“好个傅粉何郎,在我身边多时,我竟屡屡忽视。”
“子忧!你又没正经!”景睿满面通红,不知是因为窘迫,还是因为颜子忧刚刚的那个故意魅惑的笑容。
“你不说我都忘了,晌午时你竟拿那些佞幸之臣来比我!”景睿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