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都记得,他第一次看见秦泱的时候,那位新科状元郎脸红脖子粗地斥责他:“身为朝中官员,举止孟浪轻浮,成何体统!”然后两人就会就着体统仪态的问题争执不下,甚至可以吵上一个时辰。
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纵使自己留宿青楼花天酒地,秦泱也视而不见听之任之了呢。周玦原先觉得他是觉得自己冥顽不灵说教无望,干脆放弃,现在看来,自己自作多情这个毛病怕是一直没改的掉。
人若是无所求,凭什么对你和颜悦色,百般热忱?
周玦冷笑一声,手中玉杯攥得死紧。
初六那日中午,周玦正对着府中的白梅发呆,玉漏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二公子,宫里出事了。”
周玦一惊,抬眼看他:“怎么回事?”
“方才皇上把太子打了一顿!”玉漏上气不接下气道。
太子为史皇后所出,和周家毫无关系,周玦愣了愣:“为何?”
“听说是太子欺凌皇四子。”
周玦蹙眉:“结果呢?”
“结果后来顾大人赶过去,最后问出来是皇长子打的皇四子,然后逼着林昭仪对皇上说是太子动手。然后皇上信了,拿剑鞘把太子狠狠收拾了一顿。”别人的孩子不心疼,说到太子被打,玉漏竟是眉飞色舞,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简直就是胡闹!”周玦起身,“速速更衣,我要进宫。”
走了两步,周玦顿住:“这个时候进宫,显得太……算了,取纸笔来。”
玉漏也拿不定主意,只站在他身后看着,周玦洋洋洒洒写了半张宣纸之后,玉漏惊呼出声:“二公子,为何?”
周玦冷冷瞥他一眼,他便霎时噤声。周玦共写了两封书信,一封是去往宫中周妃处的密信,把她劈头盖脸地痛斥了一顿,其中说的最重的,怕就是最末那一段话。
“汝既为皇妃,应守妇则,然竟不知餍足,阴图储位,构陷储君,实乃自求祸弃。伏惟周家,世受皇恩,永为贞臣,岂容此等奸佞不轨之事。若汝迷而不反,自陷穷域,勿怪长兄无情,整顿门庭以清圣君之侧。望汝详择利害,度势而行。”
另外一封则要惶恐许多,周玦郑重其事地给轩辕上了个请罪的折子,以管教不严自求责罚,甚至提出将皇长子送至江南普明塔院教养。
“圣上猜疑咱们么?”玉漏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玦搁下笔,轻声道:“自三皇五帝始,名门望族有几个挺过百年的?想要子孙无恙,总要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