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的收割已经迫在眉睫了,可是没有了张素霞,来顺像是失去了灵魂,根本没有心情去收。二婶过来找来顺,说是反正也怕浪费了,不然就他们去收,收回来的粮食,一家一半。这二婶不来还好,来了就更让来顺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就这么请求二叔,都没有帮自己一把,最后在屋里的,居然就是几个村里的老人,所以就把二婶给赶出去了。二叔和堂哥看二婶气呼呼的回去,不服气,两人过来就要收拾来顺。来顺就站在那里,说一句话:“我家里就一个人,要么你们弄死我,要么你们动我,我弄你们全家。”
二叔拉住堂哥,来顺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把来顺逼急了可不好,他不仅会动手,万一还使用使用他那套茅辟的活儿,那说不定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但二叔也不忍这口气,嘴上不饶人的骂来顺没良心,长辈都不放过,还说什么要断了和来顺的亲戚关系。
来顺冲进屋里,二叔和堂哥吓一跳,以为是去提刀了,差点就溜了,但看到来顺拿上几颗颗鸡蛋,就又定了脚步。来顺说:“你说的,要断绝关系,咱们现在就走,去扔鸡蛋,从此不相往来。谁不去谁是怂蛋。”这话也把二叔和堂哥激怒了,一边怒骂着一边向扔鸡蛋的地方走去。
扔鸡蛋,是村里的习俗,就好比影视里讲的割袍断义的意思,但割袍断义一般是友人,而这扔鸡蛋是断了父子亲戚关系。在阿普村的习俗里,一家子人就像这筐里的鸡蛋,虽然各为个体,却又在一个窝里。扔鸡蛋也不是随地一扔,是要到村里祭祀的地方去,据说大家都铁了心去断了关系,鸡蛋扔那树干上落地,都不会碎。要是当场碎了,谁家的碎,谁家可能是要遭了罪了……
来到村里祭祀的地方,不知道是谁去报的料,村长也赶了过来,他极力的劝着来顺和二叔,都是村里人,而且还是一人家,以后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非要走上这一步。村长劝二叔,作为长辈,大度一些,收了回去,二叔不肯相让;村长劝来顺,作为晚辈,谦让一些,把鸡蛋收了回去,可是想到张素霞和肚子里的孩子,看到两父子欺人太甚,也不肯相让。村长甚至都说,这扔了鸡蛋,也断不了血缘,这又是何苦呢,村里那么长的历史,也没有几个真的来扔鸡蛋,断绝关系的,这事儿传开了,多丢人。但气氛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任何的道理都已经无法挽回这局面了。
来顺递了一个鸡蛋给堂哥,然后自己拿着鸡蛋,“阿普劳祖先作证,从今往后我们两家人断了亲戚关系,不再以亲戚的名义往来,各为各主,各自生活……”念了几句断绝的词,就把鸡蛋扔了出去,鸡蛋像是套上了钢圈一样,弹在了树上,掉在了地上,但丝毫没有要碎的意思,堂哥也气势汹汹,假模假式的念了几句,然后扔了出去。可是不巧,扔树干上的时候鸡蛋没碎,掉在地上的时候,碎开了……
两父子面面相觑,惊愕不已,来顺转身仰头而去。这门亲戚,没想到就这样断了!
回到家中,来顺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可他确实也不想去收拾那些庄稼了,他怕看到那金黄一片的粮食,会忍不住又想念张素霞……所以他思考再三,就把庄稼让给了段三宝。因为段三宝在来顺被抓去调查的时候,一直守在来顺的家里,帮忙处理着事情,平日里段三宝也是对来顺尊敬有加,所以希望把便宜卖给段三宝。这庄稼收回来,一半一半对分。
这算是巨大的便宜,挖地、除草各种活儿不用干,直接收获,还人家一半,很划算,只是出人工辛苦一些。段三宝听说了来顺和二叔的事儿,有点为难。但是来顺又说,这粮食不去收也浪费了,而且收回来之后,来顺打算把自己的那一部分,分一些给当时也帮忙一直留守的老人们。段三宝这才觉得这个事儿可以做,于是才答应了下来。
段三宝会做人,还是先去跟来顺的二叔和堂哥通了气,只是没有受到什么好口气,说已经没有关系了,随他们吧。
来顺做到了答应段三宝的事儿,他没什么可以拿出来感谢那些帮助他的人,所以就把粮食分成几份,送去给那些老人,以表达自己的感恩。
来顺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那副之前他没画完的画,和那几句没念完的咒语!
但假如自己错了,举报的不是黄复生呢?也不能冤枉了人,来顺保持着自己的理性。他要去求证,可是怎么问,黄复生敢如实回答吗?
来顺徘徊了,徘徊在黄复生家的院墙外,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听到了黄复生两父子在说着这事儿,黄复生忍不住喜悦的说着听说来顺被关进小黑屋绝望的求助的样子等种种让他兴奋的快感。来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