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娟娟和我一起回到了家里。

我跑到厨房看了看，以前农村的厨房都是土灶台。

房间里的灯都是白炽灯，吊在中央，发出的光是黄色的光，照着人的影子特别大，所以就算是有灯光看上去也有点黑。

以前人的环境就是这样，在不怎么有光的地方创造光。

土灶台两口大锅，下面烧着柴火，滚滚浓烟都是从烟囱里排出去的，所以谁家烧饭了在外面一看就知道了。

土灶台烧的柴火饭是最好吃的，我刚好比灶台高一个头。

奶奶正在烧我爱吃的酱肉，旁边还放着青菜，奶奶说要多吃青菜，不过小孩子一般都不喜欢吃青菜。

我跑出去把娟娟带到了厨房，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娟娟来啦！等下一起吃饭啊！”

农村里的人都很热情，遇到熟人就会让别人到家里吃饭，有人有个事到家里也会让别人留下来吃饭，这是中国乡土里的待客之道。

奶奶烧好酱肉后，我就爬到长凳上从挂在墙上的竹筒里拿了双筷子。

吃饭的桌子比我高，我坐在桌子上夹了块肉给娟娟，又夹了块肉给自己，酱肉果然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娟娟显然还想再吃，于是踮起脚尖看着那盘肉。

“欣欣，等下吃饭再吃啊！”

“好。”我又夹了块给娟娟，然后跳下凳子带着她到院子里玩了。

我把玩具都拿了出来，我的玩具都是塑料刀剑还有枪，还有一些变形金刚。

“你有布娃娃吗？”

“以前有，但是我不喜欢玩，所以就没有了。”

“我家只有布娃娃。”

我想了想布娃娃的样子，就像个很小很小的小孩，会说话不会变形。

我想了想说：“那我叫妈妈买几只布娃娃，到时候你在我家也能玩了。”

我教她怎么玩变形金刚，因为变形金刚可以变成汽车变成大卡车，这对于我来说是很有趣的玩具，不过娟娟并不感兴趣。

吃晚饭的时候，奶奶拼命往我碗里夹青菜，说多吃蔬菜长得高。

“能和孙悟空一样飞吗？”

“能，所以你要多吃蔬菜，快快长大，长大后就能飞了。”

当时的我信了爷爷的话，对青菜不再抗拒，但是青菜的味道实在是不好，于是我就夹了块酱肉和青菜一起吃了下去。

……

吃完饭后，爷爷奶奶出去赶鸭子了，我和娟娟坐在房间里看动画片。

我听到外面有人喊娟娟，娟娟沉浸在零食和动画片里没听到。

“娟娟，有人叫你。”，那个声音越来越靠近我们，应该是有人向我们走来了。

娟娟的爷爷出现在了房门前，与房门隔着一点距离，因为天已经黑了，外面走廊的灯很暗，她爷爷的身影像妖怪。

长大后我回想自己为什么会把他爷爷形容成妖怪，是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娟娟看到她爷爷后小声地叫了声“爷爷”，并向她爷爷走过去。

她爷爷一把拽住她的左手臂把她整个人往门外带，娟娟踉跄了一下，他爷爷伸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背上。

“叫你乱跑！”

娟娟的哭声像一把冰刀一样刺进了我的神经，冰冷而又疼痛，她的哭不是没得到小红花时的哭，而是含着对疼痛的反应的哭。

又是一下狠狠地打在她的背上，她只有哭也只剩哭了。

她被拖到了外面，在第三下落下去的时候，她的哭声也再提高了一个度。

我看到她急切地跺脚想要逃跑，但是她爷爷的力气太大了，就这样一下一下，边打边骂。

而我呆在原地几秒之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门口走去，我的大脑还没有遇到过更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任由身体自行解决，而我身体的决定是往前走。

我走到门外，看着夜幕中挨打的娟娟，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表情是什么，但我的心跳一定很快很快。

我从没看到过小孩子被打，也不知道大人会打人，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从来没有骂我打我过。

“哎呀！干什么啊！”

我的爷爷回来了，他在走廊灯光的辅助下看到了被打的娟娟，赶紧扔下手中的赶鸭棒跑过去制止了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干什么哟！”

“这娃子放学不回家！我和她奶奶两个人找了好久，找到田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