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刻。
更夫轻敲锣鼓,拉长音调道:贼邪回避,小心火烛。
靠在椅子上打盹的宋应星猛然惊醒。
起身至院中。
凉爽的夜风迎面而来,灵台随为之一清。
抬头望向天幕。
圆月明亮星光闪烁。
眼瞅都后半夜了,他那大哥却是还未回来。
看来,这口皇粮,也是真不好吃。
宋应星如此想着时,自巷中隐隐传来车辙滚动声。
侯在门口的管家,从门子手中接过灯笼,扶着自家老爷下来。
宋应昇一脸倦色,打着哈欠道:“明日你支些钱,去市场买上几头猪,送到矿上去。”
管家不解:“老爷,送到那个矿上去?”
“就城外的银矿,给那些工人改善改善伙食。”
“老爷,这……这公家的差事,您何必自掏腰包呢。”
宋应昇有些无奈道:“衙门账上现在也没钱,矿上的活重,为了赶工期又是日夜不停,今儿去看,许多人都有些要撑不住了,区区几头猪,也不值几个钱,要是耽误了差事,届时皇上怪罪下来,那才是个麻烦,行了,就照我说的办吧。”
管家点点头,转而道:“老爷,今儿二爷来了。”
嗯?
宋应昇有些诧异。
说话的功夫,已然到了后院。
宋应星几步迎上去:“大哥。”
“老二,你怎么说来就来了。”宋应昇脸上的倦色一扫而光,转眼变得兴奋道:“家里可都好着。”
宋应星点点头。
两人寒暄着进了屋,宋应昇催促着管家去弄酒菜,宋应星拦着道:“大哥,你忙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明日还得去衙门呢。”
“不打紧。”宋应昇笑呵呵的摆手道:“明日刚好是休沐,今夜景色不错,咱们好久没有赏月饮酒了,今儿必要喝个尽兴。”
宋应星苦笑道:“明日的吧,明日面完圣回来,我在陪大哥喝。”
面圣?
宋应昇诧异道:“你来广州,是皇上召见?”
“大哥不知道吗?”宋应星疑惑道:“不是大哥举荐的小弟吗?”
宋应昇一头雾水:“我没有啊,前些时日,皇上的确是征辟了一批贤良入仕,可只有三品以上者才可举荐,大哥一个小小的知府,还没资格。”
“那是谁举荐的我?”宋应星皱着眉头。
宋应昇也觉的十分纳闷。
他们家小门小户,在朝中一个靠山也没有,谁会举荐他这名不见经传的二弟呢。
兄弟两人都琢磨着。
想来想去,想了小半刻钟,也是一点头绪没有。
宋应昇索性不想了,笑着道:“不管怎的,这终究是件好事,能得陛下召见,怎么也能得一官半职的。”
“这……”宋应星露出为难状:“小弟等着大哥,就是想说这件事,如果…如果明日陛下真的要委任官职,我若是拒绝的话,会不会惹得皇上不高兴,到时不会牵连到大哥吧。”
宋应星是和宋应昇同期出仕的,官职最高做到了知州,只不过后来,他实在是受不了官场上那股子腐朽龌龊,所以便辞官回乡了,跟做官比起来,他更乐意在田里伺候庄稼,在农闲的时候钻研改良工具,明日皇帝要真是赏赐官职,那宋应星决然不会受。
宋应昇看着皮肤黝黑,身上早已没有文人气的弟弟,叹口气,劝道:“如今江山沉沦,正是需要我辈为君父分忧,为社稷出力的时候,若是能得陛下赏识,不妨暂且试试,实在不行,大不了再辞官就是了。”
宋应星摇摇头:“大哥,你是知晓我的,小弟实在不了做官的料子。”
见他似是打定了主意,宋应昇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转而道:“皇上虽然登基不久,但从所做的几件事看来,当是一圣明之君,应是不会随意牵连的。”
宋应星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兄弟二人,遂各自回房。
一夜过去。
待到鸡鸣时分,宋应星早早起来,焚香沐浴更换新衣,一番收拾后,刚好到了巳时,前来接他的人准时上门。
宋应星先是跟着去了东厂,与韩赞周汇合后,两人一同进宫。
一路到了兴明殿,韩赞周表明来意后,门口的小黄门便进去通报,约摸过了十几息,朴喜跟着那小黄门出来,先是瞥了眼宋应星,而后笑着道:“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