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北京失守已过七日。
京师内外各种动乱的痕迹逐渐消散。
大顺军自进城以来,军纪严明,对市井之人秋毫无犯,这与原先名为官军实乃土匪的明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来,大姑娘走到街上可以不用怕被调戏。
原来,吃完饭买完东西,给的应该是钱而不是大耳瓜子。
惴惴不安的人心快速浮定。
小民们顺其自然的改口,将原先惧怕的贼寇,亲善的改唤起了王师。
这北京城中的人,都做好了当新朝良民的准备。
其中最为迫不及待的,便是原先吃老朱家饭的那些公卿们。
乾清宫的案牍上,便堆满了这些人所上的恭贺疏。
李自成随手翻翻,忍不住低声道:“这些狗官,真他娘的会说话,怪不得崇祯老儿被这群狗东西糊弄的团团转。”
耐着性子看了片刻,李自成觉得腻歪的实在受不了了,便令门口的太监将这些奏折全都拿去烧了。
堆成小山的马屁疏被取走后,视野一下就开阔了,这心里也舒服轻松多了。
李自成起身,饶有兴致的在殿内转悠了起来。
他左看右瞧,东摸西摸,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到处都觉得稀罕。
正看的兴起时,一太监畏畏缩缩进来道:“陛...陛..陛下,牛...牛丞相求见。”
李自成转身,上下打量着这太监,有些不高兴道:“你结巴个甚,咱有那么吓人吗?”
这太监当即跪下,玩命的磕起了头:“陛下赎罪,陛下赎罪..”
被人畏惧如虎,李自成觉得无趣:“滚滚滚滚,叫牛金星进来。”
太监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随后,牛金星进来。
“陛下。”
牛金星笑呵呵的。
稍稍有些不高兴的李自成,心情顿时大好,拉着牛金星至殿中的圆柱前,兴致勃勃道:“丞相,你看,他娘的,这盘在上面的龙,竟然真的是用金子所刻,娘的,这该值多少钱啊,想当初咱还在银川驿站当驿卒的时候,一个月不过就那二三十个大钱,指着这点钱,一家老小那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这,咱还是老老实实给他老朱家干着活。”
说到这,李自成笑容一散,不忿道:“他娘的,老子任劳任怨,那朱皇帝竟还听那些狗官的鬼话,要裁撤驿站,那驿站一年到头才能花几个钱,他要是把这柱子上的金龙给融了,那还用得着裁驿站,要是不裁驿站,咱还老老实实尊他当皇上呢....”
牛金星保持着微笑,耐着性子听李自成喋喋不休着,待他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说到底,陛下还是有天命在身,天注定,我大顺要代他大明。”
“狗屁的天命。”李自成对老天没有丝毫敬畏之心,他不屑道:“当年老子快要饿死的时候,天天求他老天爷能赏口吃的,可贼老天何曾给过咱一个窝窝头,要不是俺豁出脑袋拉队伍起事,早他娘的饿求死了,你又不是军师,可别扯那些鬼神之话。”
牛金星依旧笑着,只是当李自成提到宋献策时,他的笑容微不可查的一滞。
自进北京之后,大明朝的那些官老爷们,为了在新朝能有一席之地,除了拍李自成的马屁之外,还对他们这些大顺实权人物极尽追捧,牛金星暂时落脚的某个王府,那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那一车车金银珠宝,让牛金星是喜不胜喜。
大顺政权中,凡是有点头面的人物,基本都跟牛金星差不多,只是收多收少的问题,唯独两人除外,一个是军师宋献策,一个是首席谋士李岩。
这两人,进了北京之后,竟玩起了什么高风亮节的把戏。
前朝降臣,他们是一概不见,金银珠宝,他们是一律不收。
这就让牛金星很不爽。
大家都收,就你们两个不收,什么意思?显你们高尚,显你们正直?
待以后找到机会,必要给他们点苦头吃。
牛金星散去心中想法,保持着笑容道:“陛下的话,臣记住了。”
李自成点点头,转而又问道:“李过送回来的那些银子,清点出来了吗?”
“臣来就是说此事。”牛金星回道:“总计清点共一千一百二十多万两。”
李自成咂舌:“听说这些银子都是朱皇帝从勋臣家中抄出来的?”
“是,臣听说在我军到北京前,崇祯跟疯了似的一夜之间诛杀了四十多家,其中不乏成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