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一，大周迎来第一场雪。

距离江行晏被罢官后快一个月，卫云挽也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他。

这段日子，兰桡早出晚归，经营着青团遥。

她要么在家中百无聊赖地烤着炭火，要么坐在床前发呆。

十家铺子都配了打手，前有华阳与傅景之护着的话一传出去，也没什么人来闹事了。

家中的饭食吃习惯了，便想出去下个馆子。

于是，叫上新买不久的丫鬟小燕，出去寻馆子了。

身上披着烟灰色的大氅，怀里抱着暖炉，小燕替卫云挽撑着画有红梅的纸伞。

阴沉沉的空中依旧飘着细碎的雪花，伞面灼目的红，变得娇艳可滴。

还未找到饭馆，便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个熟悉的影子。

是丹荔。

肘弯里挎着篮子，在买东西。

或许察觉到有人看了过来，丹荔抬眸，瞧见了卫云挽。

丹荔神色一动，立时跑了过来，眸中清澈如泉，咬着下唇，声音夹着哭腔，“夫人……”

“旁边说。”

卫云挽领着丹荔来到一个小巷子，小燕站在巷口望风。

“这段时间，相府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如葵小姐来过几次，但相爷都不肯见面。几天前，相爷受了风寒，吃了药，如今也好了些。相爷每天都把自己关在行云馆，不是读书就是画画，偶尔回来观澜阁小坐一会儿，叮嘱奴婢们要日日打扫观澜阁。”

“可还有旁人登门，或者，可有人对相爷不利？”

丹荔想了想，摇摇头：“这倒没有。”

卫云挽点点头，拍了拍丹荔的肩膀，“好丹荔，我知道了，快回去吧。”

丹荔面露不舍，问：“夫人，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卫云挽无奈一笑，“我同江行晏有缘无分，你也不必再挂念我，好好伺候相爷吧。”

说罢，便转身离去。

在巷口同小燕说了句话，小燕便撑伞带着卫云挽离开。

巷口空落落的，冬风夹着窸窸窣窣的雪花裹了进来。

卫云挽随意寻了个酒楼，带着小燕走进去。

一进屋，小燕便替卫云挽将大氅取下，抖了抖上面的细碎雪花。

一股暖意从脚心传来。

小二殷勤地上前领路，“姑娘，一个人吗？打尖还是住店？”

“去烧点暖胃的小菜来，再来份莲藕大骨汤，我们两个人用饭。”

“好勒，姑娘这边请。”

小二将卫云挽领到一处靠窗的桌前，用毛巾掸了掸梨花木椅上的灰尘。

方一坐下，便发现有一双眸子盯着自己。

卫云挽望过去，与她两桌相隔之处，卫盛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

从她进门那一刻，他们便看见了她。

卫茉染珠翠环绕，挺着脊背坐着，看她的眼神露着鄙夷。

真倒霉。

卫云挽暗暗啐了一口。

不多久，两道小菜和莲藕大骨汤端了上来。

端菜的小二刚准备走，便被不远处的卫茉染叫住。

“小二，过来。”卫茉染对着他招招手，眼皮懒懒地翻着。

小二走过去，点头哈腰，“客官，有什么吩咐？”

卫茉染抬起手背，伸出食指指向卫云挽，“给那桌的姑娘上几盘好菜好肉，嗯就上三杯鸡、糖醋鲤鱼、烤半羊吧，那可是我可怜的嫁出去又被抛弃的姐姐啊，相府不要她了，我们娘家人可不能怠慢她，她的账就算在我头上了。”

她声音拔得极高，店里的客人纷纷朝卫云挽看过来。

小二有些为难，“这、这……”

“叫你上菜没听清啊？又不会短你银子！快滚！”

小二连连点头，灰头土脸地退下，“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卫茉染起身，手里拿着一只酒杯，酒杯满酒。

扭着腰肢走到卫云挽桌前坐下，看戏的眼神戏谑地落在对方身上，“姐姐，若是觉得委屈，回来便是，我们卫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打开。”

端着的酒杯递到卫云挽眼前，卫云挽眼皮也不动一下，只淡淡地笑着为自己夹菜，“母亲真是管得一手好女儿。”

一直没说话的刘若兰脸色一黑，生怕卫云挽将她跟洪震的情事抖露出来，立马起身过来抓着卫茉染的手，“茉儿，休要胡闹，跟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