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五:
我再次睁眼时,竟发现自己蜷缩在阴冷的地牢中,口中被塞着麻布,双手,双脚也被绳索捆绑着,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
与此同时,我前方的南荛正低着头黯然神伤,左侧的素问把玩着手中的长剑,右侧的月枯殿下则是心不在焉地攥着手上的卜石。
“唔!!!”我用尽全力向着南荛蠕去,找准时机踹向南荛,示意她为我解开绳索。
“嘶……公主,她醒了。”
南荛有些吃痛地瞪了我一眼,继而粗鲁地将我一把拽起,等着月枯殿下抉择。
“松绑吧!”
月枯殿下瞥了一眼狼狈的我,似笑非笑地从袖中拿出帕子为我拂去额间的汗珠,惊得我不知所措地嘟囔:“殿……殿下……您究竟想作甚?”
“还能作甚?……自然是替你擦汗呐!……怎的?还在怕我?”
月枯殿下嫣然一笑,玩味地眯着眼睛,一点一点地向我靠进:“怕我,杀了你?”
“怕!也不怕!”
我望着月枯殿下苍白如雪的脸庞,心底有一丝愤懑又有一丝心疼,但思虑再三,我还是耐不住心底的疑虑问道:“殿下可否如实告知阿舍纳,殿下此前说的,可是真的?”
“真与假,真的重要么?……其实,你心底早已有了答案,无论我说什么,也动摇不了你心里早已认定的真相,不是么?”
月枯殿下淡然一笑,可眼神渐渐变得黯然无光,仿佛被族群遗弃的小兽一样落寞无助。
“……”我望着落寞的月枯殿下,百感交集地低下了头。
其实,我早就猜到王后薨世并非偶然,可我,实在不愿相信,殿下会恶毒到焚宫弑母。
所以,我一直对自个儿说:“这一切的一切都纯属偶然,而非月枯殿下故意所为。”
可是,这一切当真是巧合么?
幽州(北樾国都)地形复杂,又有我阿兄守护,若无幽州的城防图,东微又怎能轻易攻下幽州?北樾又怎会灭国?
再者,那日殿下明明只是去长春殿中劝解王后,却是厉将军抱着殿下回降云殿,随后长春殿就走水了!
后来,我偶然间撞破月枯殿下偷练巫术,还用活人练蛊续命时,我就已经认定殿下十恶不赦。
以至于,我能心安理地接受千浅茧殿下(北樾储君)的合盟,作千浅茧殿下的细作留在殿下身旁。
如今想来,月枯殿下那般聪慧之人,应是早就知晓我是千浅茧殿下的细作!
不然,也不必这般试探我!
“阿舍纳,你可还记得,吾那日在玄云阁讲过什么?”
月枯殿下猛地捏起我的下巴,冷冷道:“吾此生最痛恨背叛!若有一日你背叛了吾,吾一定亲手杀了你!”
“背叛?”
我闻言笑了,仿佛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十分好笑,又仿佛是讥笑,笑里藏有三分无语,七分讽刺。
“我阿舍纳既不是你的奴仆也不是你的暗卫,何来背叛一说?”
我冷冷地瞪着月枯殿下,狞笑道:“月枯苍灵!你害死了王后!你此生再也无法得到王后的怜爱了!这,便是上天对你所犯罪孽的惩罚!”
“罪孽?”
月枯殿下嘴角挂起一抹讥笑,眼神越发狠厉阴冷:“天下大势,久分必合,久合必分,亘古不变,而今,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即使,尔等再苦苦挣扎,亦是徒劳!”
我笑了笑,讽刺道:“又无旁人,你又何需惺惺做戏呢?你多番谋划,搅得诸国民不聊生,不就是为了净叶雪莲么?”
“对,吾是就为了净叶雪莲!”
月枯殿下顿了顿,继续道:“阿舍纳,你生来便什么都有了,可我呢?空有着公主的虚名,连顿饱饭都成奢望……我无人可依,我脚下的每一步路,都是踩着荆棘踏出的血路,我苦心谋划也不过想多活些年岁罢了!我何错之有?”
“那诸国的无辜百姓又有何错?你凭什么要他们以鲜血替你的私心铺路?你再怨恨君主(北樾国君)也不该迁怒至无辜……”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月枯殿下掐住我的脖子:“你当真以为吾不会杀你?……你错了!”
“吾早就不是曾经的月枯苍灵了!更不会肖想那些虚无缥缈的承欢膝下!倘若此生,吾不能向阳而生,吾便破土而活,只为自己而活!”月枯殿下猛地掰开我的嘴巴,将药粉灌入我口中。
片刻之后,我猛咳出一口黑血,双眼也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