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寐眠,朝臣进出请安禀事,郑廉跑前后递文书,几番下来动静颇大也不见他睁个眼瞧瞧。似乎是感觉郑廉脚步重新停了回来不再动了,帝王这才说话,但还是闭着眼睛,声音是逢早起就有的懒哑状,说:“今天是逢了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个跑北宸这般勤快,害朕不能去睡个回笼觉,昨日文书已阅至深夜,在昭通也没听见有人提事。”
可当然没人请奏,若不是郑廉扶着皇帝能睡的东倒西歪,又能听进去什么事。想到这郑廉叹了口气说:“奴婢所见都是六部来的大员,许是因俞尚书走后户部这个位置空出来,现在都提书举荐吧?”
“陛下圣躬安。”此间自殿外引进来一官,双手空空朝地上一跪。
郑廉正疑他是不是来传文书的,下阶一细瞧便展露笑脸,回去对着依旧闭着眼的皇帝说:“陛下醒醒,是谢侍郎回来了。”
温宏哲蓦然睁眼,问:“谢昀?殿外怎也没个传话,锦阳地一带水设确已竣工?”
谢关宁不正面回答,反说:“回陛下,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帝王笑着,免礼赐下坐席。他稍坐了片刻,见郑廉前后来传膳食,便知道帝王的留意,他不作声推让也不视帝王,但从语态推定,是有些疲倦的。
他心里挣扎几下,随即起身,复跪于殿中,说:“谢陛下厚请,臣有一事要于陛下禀明。”
帝王静默不语,顾自用膳食饮汤,轻瞥郑廉一眼搁下汤盅拭嘴,说:“侍郎若是在远途上吃过了,那朕就不勉强你。让郑廉去布置弈席,数月未见想与你下棋了,议事同弈,朕与你当是默契的。”
谢关宁抬头看着帝王,见他笑盈盈的却无疲倦之态,心有叹息,只得应下随后跟进同坐弈席之中。
谢关宁说:“俞尚书的事,臣听说了。”
“江北锦阳离都城两千里,你如何听说的?”帝王今日执意用黑子,眉心自坐在弈席中便没被抚平过。
谢关宁不紧不慢回答:“锦阳由亲王镇守黎献众多,在江北四处为水利行走,在临江百姓口中得知。”
“锦阳王?”温宏哲难得露出犯难的神情,将黑子搁在瓮中,说:“许多年没见他了,晋川叛乱时他离得最近,不请他出兵阻抗,他可不会亲自为朕平反。”
谢关宁笑道:“今日锦阳亲王的同胞双子也回来了,是与俞氏有关的事需要禀请,觐见陛下。”
“他们和俞氏有何关联?”温宏哲敛笑蹙眉,说:“你在江北认识了他们,可知道锦阳王是起初与朕抗衡的人。”
“臣不知道这些,王爷确实帮过臣,流寇暴贼或是破坏工程修进的人,是仰仗王爷出兵探查压制。只是后来查证,流寇是俞氏授命。先前平秋也是,栈桥忽然坍塌并非是臣的疏漏,多方查验监测是有人调换了工程精材,换进一些残品。花费采购银两事小,出的人命才是事大,早年锦阳也调请户部官吏去建工程,并不顺利,回来是被装在棺椁内已经被大卸八块。”
谢关宁也搁下棋,从身上取出一份有官印的文书,说:“这是江北三个县城的知府留的案宗,凡有朝廷工程,去捣乱的只有一帮人。这些人分散在东西南三处山间沟壑,是锦阳王托付两个世子要亲自将贼寇头目带回来,现在应在路上。”
温宏哲难以相信,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接过文书。
谢关宁知道前朝五子夺嫡,兄弟相残结局生还仅有锦阳王与当今圣上。让他先来,其目的不言而喻。
谢关宁说:“陛下所说的是家事,先下臣说的是国事。”
温宏哲起身转去案上坐,说:“朕知道了,谢卿意思是朕不懂事了。”
“臣不敢。”他说完,已是忍俊不禁。
少顷,帝王自文书上分去眼神看他,说:“别坐那盯着棋局看了,快跟朕说说,此次与罗氏可有关联?”谢关宁静静看着棋盘,闻言转眸,说:“锦衣卫不是将十里渡的宅子抄了?那里是罗氏三子罗纮生在外的私宅,内藏宫供瓷器,定期贩卖才难令人生疑。现罗氏家主却说是犬子无教,已逐去十里渡自立安家。应当说锦阳的事与罗纮生有无关联,而不是罗氏。”
温宏哲直起身,倒抽一口气,面上已浮现凌然正色,说:“你是朕的臣子,可后字更对朕的心意,不归户部管的事情你怎么又知道?引太子私会外臣,还是越俎代庖做了触犯律法的事。”
“臣不敢多会殿下,更不敢知法犯法,俞尚书请辞以及诸多有关涉及兰乑侵政一案,不光是临都知道。臣是朝士,又得陛下厚爱更该多了解国事,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