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我不要你死，我要你长命百岁……要你和别的姥爷一样，要他骑在你脖子上，带着他遛弯……”

白乔的话断断续续，就像窗外的雨。

黑牛吃饱之后，默默拿着饭碗回到厨房洗干净，然后整齐的放进了柜子。

整个过程冷静的不像话，没有半点劝慰，没有一丝感情。

回到药铺，许是大小姐哭声太大，伙计们都在窃窃私。

“嘿，好像是小姐想嫁给这傻子，老爷要棒打鸳鸯呢。”

“傻子就是傻子，就算会医术他也是个傻子。”

“要我说，我就该天天抢他的被子，让他趁早滚出去。”

……

有人上门看病，这才让这伙老小子消停。

依旧是黑牛坐堂，这是白敬德交代过的，这让大伙计陈平愤愤不平，毕竟以往老爷不在，小病小痛他们也能照看一二，现在这样，他只能给黑牛打下手。

黑牛看病抓药，从来不写药方，也不和他们讲医理。

抓好药之后，陈平乐呵呵过来称重算钱，黑牛全然不在意，盯着之前那本画册沉默不语。

看着傻不愣登的黑牛，陈平眼珠子提溜一转，心里有了坏心思，在称重的时候，趁大家都不注意，胡乱抓了一把药丢了了进去，并在药方上乱写一通，这才恭敬的交给了病人。

往来几个病人只要有机会皆是如此，他在心中得意地想到，只要赶走了黑牛，自己又能坐堂，说不定过两年自己干得好，老爷还会把自己招来当上门女婿呢！

可惜没一会儿老爷便带着大小姐出来了，没了浑水摸鱼的机会，陈平不禁忧心忡忡，这几个病人最好给力点，别没吃坏身体，就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尤其是看到大小姐出来之后，眼眶红红的，他就有一种想要拥抱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的冲动，这该死的黑牛，陈平眼睛冒火，心里的仇恨又增加了几分。

秀琴脚不沾地回到赵家屯，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家，而是去了村北边，找到棉花张，央求他打一床1.5*2米的龙凤被。

棉花张一听当时就惊了：“妹子，这可是大工程啊！”

看到对方迟疑的态度，秀琴心领神会，从内衬取出布包，一层一层揭开，笑道：“张大哥，我有钱，不赊账！”

“嗨！妹子，不是说你给不了这个钱，而是咱们村，基本都是盖小被，习惯了缩着睡。”棉花张假模假式的推搡了两下道：“真要给，你就先给个定金，我2天内铁给你弹好！”

“张大哥，你就说多少钱？”

棉花张吧嗒了一口旱烟，伸出手掌比了比，笑逐颜开道：“目前的行情，一斤棉花怎么也得一块钱，我先收一半，而且我再让我婆娘给绣一床龙凤被单，再……再送你俩枕头，你看咋样！”

“行啊，那就麻烦张大哥了！”

数完5块钱出去，秀琴全身上下就剩了3块2，这不仅让她有些懊恼，倒不是说被子，而是懊恼这些日子，紧惯着黑牛，花钱太大手大脚了。

秀琴回到家，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挑着两个铁桶就出了门，她要进山多捡些菌子，小溪再摸几十斤螺蛳，赶明一早，带去镇上换点钱，把尾款给凑齐。

新媳妇一进门，要花钱的地方可多，但一想到黑牛明年生了娃，建国可就有弟弟了，她的压力也就变成了动力。

只是这段时间一直没下雨，菌子冒头的不多，再加上卖得勤快，哪怕是根据地也寥寥无几，包括小溪流里面的螺蛳，被她摸得好像躲起来了一样。

不得已她又开始刨起了笋子，费了老半天劲就干干巴巴几条，毕竟前不挨春后不挨冬，还不到季节，想着有总比没有好，依旧孜孜不倦的挖着。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天色已然黯淡，连背上的娃娃都醒了又睡好几次，她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秀琴的心中有着诸多憧憬，要是钱再赚多些，再赚多些，一定要给新媳妇扯上一身嫁衣，办上几桌流水席，请上唢呐队好好闹一闹，鞭炮放得震天响，把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完成的夙愿全都完成一遍。

娃娃突然没来由哭了，声音回荡在山林之中分外瘆人，秀琴抬起头，才惊觉已经是深夜时分。

只以为是娃娃饿了，解开绳带，将建国抱在怀里，试图喂些奶水，可是死伢子根本不吃。

突然想起早先和黑牛在一起的时候，建国也是不吃，黑牛在一旁急得不行，脱口而出道：“春风，你要是再不吃，俺……俺就给你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