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乔的兴趣一下子就提上来了，迫不及待问道：“后半句是啥？”

白敬德缓缓吐出几个字：“有海无狗，也是要走。”

“啊……”白乔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这句狗屁不通的话，意思显而易见，那就是，黑牛爷爷的医术，是要远高于自己爷爷的。

白敬德叹了口气道：“医术这东西，总是一代不如一代，你爷爷曾经说过，如果说赵阿狗医术是100分的话，他就只有70分，而我连及格线都没有，至于你，你不爱学这个，可以说，咱们家的传承，几乎要断的差不多了……”

白乔狡辩道：“那不是还有你外孙嘛！”

白敬德听完这个，眼神一亮，从书房的的砖缝中取出一个盒子，将灰全部吹走，郑重其事打开以后，赫然躺着龙凤描边的婚书。

随即介绍它的来历：“当年你爷爷和黑牛爷爷交好，立下了这婚书，双方指腹为婚，结果两家人生的却都是儿子，只能再延续到你们这一代。”

白乔脱口而出：“我才不要嫁给这傻子呢！”

黑牛也不甘示弱道：“俺……俺才不要尿裤子的人当俺媳妇呢！”

现在是新时代了，也没有所谓包办婚姻，白敬德笑笑道：“只是和你这么一说，让你了解过去的历史而已，既然你不愿听，那我不说就是。”

白乔馋虫都勾起来了，摇晃着白敬德的手臂撒娇道：“那我不打岔了，你说吧！”

“唉，我说哪去了……”

白乔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明明这才过没多久，自己老爹居然都记不住，提醒一番过后。

白敬德笑道：“唉，真是人老了，其实你不说抱外孙的事，我还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盒子，这盒子里的婚书我就给你了，至于你想烧掉还是撕掉都随你。”

白乔一愣：“这就没啦？”

白敬德颓然的坐在太师椅上：“唉，被你这么一打岔，我也忘了我要说些啥了，要不你直接问我好了。”

白乔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要问什么，干脆复述起了秀琴的疑问：“那明明黑牛爷爷医术这么好，那为啥黑牛家还是这么穷呢？”

白敬德沉默了半晌，叹息道：“那还得从当年那场浩劫说起，黑牛家祖辈可是这十万大山的祭司，世代传承，连咱们这些人，都是外来的。”

“连年征战，多民族融合，祭司也就逐渐变成无权无势的巫医，再到后来，新政权成立，十年浩劫也就此展开，这时候，针对的不再是乡绅土豪，而是所谓的牛鬼蛇神。”

说到这里，白敬德深深的看了一眼黑牛，眼神之中无尽的悲伤。

“只要是被扣上封建残余的帽子，不管任何都会被汹涌而来的红潮湮灭，那些古建筑，庙宇全部被推翻砸毁，甚至百姓家中莫说银元，就是一个花鸟瓶都会当场砸个稀巴烂，而黑牛一家，便是这十里八乡的典型。”

“他的父母生生被批斗致死，而黑牛也是因为一家被绑走，锁在家里饿了一个多星期，翻箱倒柜把能吃的药材都吃了，能喝的药酒都喝了，这才伤了脑子。”

“黑牛爷爷回到家，整个人大哭大笑，那一晚十万大山上的猛兽倾巢而出，把拐子镇团团围住，发出悲恸的呼嚎，所有人躲在屋子里面，蒙着被子瑟瑟发抖，其中就包括我。”白敬德说到这，脸上有惊惧之色。

白乔本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随后白敬德恢复正常神色道：“镇上的人都以为全部要死的时候，兽潮却在天亮前纷纷散去，赵阿狗带着自己的孙子回到村里，老宅被推平，就是现在的镇衙门。”

“后来风波散去，也有人找赵阿狗医病，但对方总是一脸惨笑，说自己连孙子都医不好，看哪门子病，至此郁郁而终，一代巫医，就此陨落。”

沉默了半晌，复而抬头道：“小乔，这么晚了找我有啥事？”

“没……没啥……”

白乔心中怆然，抱着盒子带着黑牛低着头走出房间，随后小声问道：“你说你不想娶我，是不是真的？”

黑牛理直气壮道：“小狗才骗你！”

莫名白乔有些失落，本想把这盒子扔进灶膛，但仔细看了看婚书，又没写他俩的名字，干脆递给了黑牛，解释道：“这也算是你阿爷的东西，就给你做个念想吧！”

黑牛一听，当即把这个破旧盒子视若珍宝，小心收藏起来，激动的说了一声：“谢谢！”

回到通铺，黑牛打开盒子，接着微弱的月光一遍遍摩挲着烫金的婚书，眼神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