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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们追在后面,铜板在掌心叮当作响。
周晚站在卖年画的摊子前,手指拂过一幅"五谷丰登"的版画。
画上农夫笑容憨厚,稻穗沉甸甸地垂着,远处粮仓堆得像小山。
"客官好眼光!"
摊主热情推荐,"挂在家里,来年必定——"
周晚没心思听下去,丢下几枚铜钱,拿起年画继续往前走。
转过街角,将年画随手递给一个缩在墙角的小乞丐。
孩子脏兮兮的脸上顿时绽开笑容:"谢谢老爷!祝老爷新年——"
"别说吉祥话…"
周晚打断他,"留着力气吃饭吧…"
说着,扔给了小乞丐一块儿碎银子。
顺着东大街进了乌衣巷,推开医馆的门走了进去。
易年常坐的躺椅还在老位置,扶手上磨得发亮。
周晚抬脚踹了下躺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一屁股坐在上面,抬头看天。
"大哥,你快回来吧..."
声音有些沙哑,"你的天下,我快撑不住了…"
阳光透过窗棂,将灰尘照得纤毫毕现。
没有人回答,只有他自己的影子孤零零地映在墙上。
走出医馆时,正遇上驿卒快马加鞭往皇宫送信。
马匹喷着白沫,显然是日夜兼程赶来的。
周晚一眼认出那染血的封漆,来自槐江州。
那里现在什么样?
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冻僵的士兵蜷缩在战壕里,看见百姓拆了门板当柴烧,看见母亲们把最后一口粥喂给孩子,自己啃着树皮...
而这一切,上京的百姓不会了解。
他们只会为年夜饭少了一道鲈鱼而抱怨,为烟花比去年少了三响而嘀咕。
皇宫的朱漆大门近在眼前。
周晚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用力擦了擦脸。
再抬头时,眉宇间的疲惫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刀的目光。
守卫们齐刷刷跪地:"参见王爷!"
微微颔首,大步跨过门槛。
玄色王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蟒纹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会在医馆发呆的周晚,不是那个怀念糖葫芦滋味的周晚。
而是北祁说一不二的,一字并肩王。
宫墙内外,两个世界。
就像这天下,有人张灯结彩盼团圆,有人马革裹尸眠雪原。
朱红的宫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市井的喧嚣彻底隔绝。
周晚站在汉白玉铺就的甬道上,靴底碾过一层薄霜,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两侧持戟侍卫如泥塑木雕,连呼吸都轻不可闻。
周晚忽然想起方才街边那个卖糖人的老汉,缺了颗门牙,笑起来却格外喜庆,正给孙儿捏齐天大圣。
金黄的糖稀在苍老的手指间流转,眨眼便成了活灵活现的猴子。
"王爷?"
贴身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
周晚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袖中摩挲,仿佛还残留着糖稀的甜香。
"陛下可在养心殿?"
"在的,只是…"
太监欲言又止,"刘大人和户部诸位已候了半个时辰…"
周晚嘴角扯出个冷笑。
养心殿的地龙烧得极旺,刚跨过门槛便热浪扑面。
周晚解下大氅随手一抛,早有侍从稳稳接住。
龙案前堆着的奏折比昨日又高了三寸,最上面那本摊开的折子还带着褐色的血渍,是守将用箭射出来的。
"冰面现裂缝,西荒狼骑试探性过江,被我军弩箭击退,然箭矢耗尽,请速调拨…"
周晚指尖划过那个"请"字,墨迹晕染处已经破了洞,显然写折子的人手在发抖。
可看见下面的内容,周晚的眉头皱了起来。
转身,满殿朱紫大臣齐刷刷低头。
有人的官袍下露出丧服边缘,大约是收到了北线的阵亡通知。
"诸君倒是勤勉…"
轻叩龙案,"年关在即,不在家写桃符,跑来这儿闻墨臭?"
不知怎的,脾气忽然上来了。
户部尚书田牧瞧见,胖脸上沁出油汗:"王爷明鉴,各地年俸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