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的手机上有一张照片,是杨超在校外工地上搬沙袋的画面。
在吴萍扑过来之前,她收起手机:“你不相信一张照片,不如去现场亲眼看看。”
去学校找老师询问时,沈云初无意中得知最近杨超经常在课堂上睡觉。
老师理解他的家庭情况,说:“大概是平时帮他妈妈干活,太累了吧。”
沈云初当时就皱眉了。
打工,她也没少做过。如果只是帮吴萍夜间摆摊,根本不至于上课睡觉。
她相信吴萍也有分寸,不会让儿子耽误学习。
她顺着这条线一查,就发现了更多东西。
校外的一处工地,正是太阳当空的时候。
工人们都去午休、吃饭,避开炎炎烈日。
一道瘦弱的身影扛着沉重的沙袋,一步步往前走,额头的汗水将头发全都浸湿。
“杨超未成年,根本没有正式的工作招他……他想工作,只能趁太阳最晒别的工人不愿意上工的时候,帮别人代工。”
远处荫凉的树下,沈云初将调查到的情况说出。
吴萍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身影,脸上满是痛苦,抓在树干上的手指几乎抠出血。
“小宝,他怎么这么傻啊……”
她捂着脸哭,再
也承受不住蹲坐在地上。
杨超在学校成绩优异,经常有各种奖励。因为家庭条件差,学校也单独发了补助。
儿子从不往家里开口要钱,吴萍自然而然以为孩子不缺钱,没想到他在外偷偷打工挣钱。
午休时间只有两小时,杨超匆匆赶回学校。
临走前,工地里的人给他塞了一盒盒饭,他感激地道谢。
沈云初陪吴萍看完,又载着人回到那个出租房。
推开门,破旧的小房子里干净整洁,沈云初环顾四周,看到阳台挂着的衣服洗到发白,放在角落的鞋子也破了洞。
她摇摇头,这家的情况显然很不好。
都这样了,真不明白吴萍到底在固执什么?
“小宝从来不跟我说,我不知道他……”
吴萍进屋后就坐在凳子上,一脸迷茫,眼神空洞无比。
沈云初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份东西,推到她面前。
“这份专利注册的是李泽的名字,但听李泽说,这是他和杨超爸爸共同研发的,对吗?”
她声音轻柔,却冷静清晰。
吴萍愣了愣,视线迟缓地落在纸上,眼眶一下子红了。
“对、对。”她用手背抹了把脸,“当年李泽要创业,拉小宝爸爸入伙
,还说这专利是他们一起研发的,以后公司壮大了就一人一半……”
她还在絮絮叨叨,沈云初直奔重点:“既然是两个人研发的,那这笔钱也有一部分属于杨超爸爸。他去世后,理所应当归你们母子,你为什么不肯接受呢?”
李泽曾告诉她,这些年他多次想把专利所有权给吴萍母子,可吴萍始终不肯接受,还把他赶出去。
“我知道这东西现在值钱,我也想卖……可它不是我的。”
李泽无奈的声音再度响在耳边,沈云初感慨了一下。
对李泽来说,他亏欠了杨家太多,这份东西就相当于是为杨家保管。
所以哪怕再多的人,开出再诱人的条件,他也不能接受。
吴萍忽然抓起面前的纸,揉成一团狠狠扔出去。
纸团落到地上,弹跳起来又滚了几圈,沾上了灰尘。
沈云初被这一幕弄得惊住,接着就听到吴萍恨恨的声音。
“他欠了小宝他爸一条命,以为那这破东西就能还吗?”她脸色狰狞,“我呸,我就是不收!我要让他一辈子都不安心!”
如同诅咒一样的声音带着寒意。
沈云初看着她狰狞的面孔,只剩下无奈。
吴萍宁可穷困潦倒
也不肯接受李泽的东西,竟然只是为了报复?
一种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忽然想起当年父母离婚时,母亲选择净身出户,不要任何钱,也不要她的抚养权。
“你们家的脏东西,我一样都不要。从今以后,我和你们沈家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那天母亲用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她,仿佛她就是肮脏的东西。
沈云初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哪怕过去多年,她还是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