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快日落时,姜源从县里回来了。
骡车从院子后门进来,姜思齐和顾笑白上去帮忙把车架卸下来,骡子牵进牲畜棚。
顾阮芳端着菜盘从灶房出来,正要往堂屋去,瞧见姜源脸色不太好,停了停:“出什么事了?今天怎么耽搁这么久?”
往常姜源去城里送菜,顶多中午就回来了,今天一去就是一天。
姜源关上后门,拍了拍身上的土,没先说话,帮着顾阮芳把剩下的饭菜端到堂屋,一家人都坐下了,他才说起今天在县城的事。
今天一大早他往城里走,就发现路上堵了许多要进城的人和车马。
一问前头的人才知道,从今天开始,进县城的人都要经过盘查检验才能进去,所以就比平时要慢的多。
排了近一个时辰的队才到城门口,姜源一看,城门口果然多了些官兵,还放了木闸口,凡是马车,里面的人都得下车核验身份,若是送货的,也要有同卖家签订的书契在手才能放行。
姜源一向谨慎,到城里送菜时一定会把与客栈酒楼的书契带在身上,以防出现什么纠纷,说不清楚。
到他们时,一共三架骡车,车上堆得满满的蔬菜。
城门口的官兵出来把闸口一推,把他们拦在外头,先看了看跟车的几个高大男人,又看看姜源,神情严肃:“从哪来的?”
姜源陪笑:“回老爷,小的是小姜村的,这些都是小的同村的亲戚,来送菜的。”
那官兵看着是个头头,招招手让手下人去检查车上的东西,他自己没动弹,问姜源:“书契有吗?”
姜源忙从荷包里取出整齐叠好的几份书契。
那官兵一一看过,神情稍微缓和一些,瞧着姜源:“你就是小姜村那个姜源?”
姜源点头应是。
姜源的菜园常年跟县城里的几家大酒楼合作,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小兵们检查完车上的东西,没有异常,领头就放行了。
三辆骡车排着队进城,姜源回头看了看,发现就算是独自一人走路进城的,也要检查。
这不禁让姜源心生担忧。
进了城里,愈发感觉不同寻常。
往日里这个时间路上已经有很多人了,更别说他们路过的市集,平日里这个点人声鼎沸,今日却平静如水,除了打着呵欠的摊贩,只有寥寥几个顾客,也是买完东西就匆匆离开。
姜源越看越心惊,等到了西源县最大的酒楼,满金酒楼,大门紧闭,立时让他惊了一跳。
好在敲门后小二出来了,酒楼的人基本都认识姜源,小二让他等一会儿,就去叫酒楼掌柜。
满金酒楼总楼在京城,西源县不过是一处小小分楼,纵然如此,也是西源县数一数二的富贵。
掌柜平日里都是昂首挺胸的,今天却有些萎靡,出来看见姜源,还未说话先叹了叹气。
“姜老板。”
“王掌柜。”
姜源基本两三天来一趟,上次来还没有这样的情况,此时满腹疑问。
“王掌柜,这…是怎么个情况?”
王掌柜抬眼瞅了瞅空空荡荡没什么人的街道,拉着姜源到酒楼门口廊檐下,低声道:“前些日子府城来信,有海寇上岸,潜入了附近几个州府,这不,知府老爷下令了,各个州县严加防范,一旦看到可疑人士……就地正法!”
姜源后背一凉,不由庆幸今日幸好带了书契,不然没准会被当成贼寇抓起来。
王掌柜拍拍他的肩膀,沉沉道:“虽然之前咱们说好的一次送一百斤,但姜老板也看到了,就今日这个状况,恐怕是消受不了,您看这……”
姜源也很爽快:“您看着要吧,剩下的我看能不能匀给其他家去。”
王掌柜大喜,连忙让酒楼的人搬菜,最后要了七十斤,千恩万谢的跟姜源道别。
从满金酒楼离开,跟车的姜大力担忧道:“万一其他家也要不了怎么办?菜不就白收了?”
姜源此时心神不宁,并不在意这些,随意道:“剩下的就找地方散卖吧,左右不能再拉回去了。”
果不其然,之后跑的几家,都说要不了那么多,最后三车的菜还剩了多半车。
姜源索性往大哥的木匠铺子那里跑了一趟,铺子也关着门,姜源敲了好一会儿,大哥家的大儿子姜思文才给开了门,见是姜源,绷紧的神情松了下来。
“三叔,是你啊。”
姜源奇怪道:“大白天关着门,不做生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