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纬万分感激，火速点了一支兵马，护送着王老头赶去大凌河城。

另一边，抚宁县内。

瘟疫爆发了。

……

其实也不算太严重。

最开始出现状况的是周边村落。

由于近几年天灾不断，后金入关带来战火，朝廷赋税严重，城外百姓条件艰苦。

瘟疫在村落传播，百姓得不到救治，从山海关到抚宁一线，出现许多病亡，以至部分村庄消逝。

与之相对应的，是抚宁城内。

上次张煊告诉陈知县即将爆发瘟疫，已经过去好多天了，陈知县一边上报朝廷，一边着手控制城内病患，取得了良好效果。

小冰河期，抚宁一带又地理偏北，这样的气候条件，瘟疫传播天然受限，只要不是与病患接触的太密切，一般就不会被传染。

城内状况要好很多，那些头一批患了风寒的人，早早地被找到并隔绝，没有造成大范围的传播。

只是此次瘟疫无药可医，随着城外传来的各种负面消息，加之那些被隔绝起来的病患也开始不断地病亡，导致城内百姓还是出现了恐慌。

瘟疫可怕，得之必死！

但百姓不知原理，即便官府发布布告进行讲解，依然各行其是。

一时间谣言四起，恐慌情绪发酵，城内还是乱了。

“驱~瘟~神~~”

“哐~~”

铜锣敲响。

大街上乱糟糟的，百姓们集聚着，像集会一样。

远处，几支过白事送葬的队伍交错而过，孝子们哭地泣不成声，灵幡飘荡，纸钱抛洒向半空，随风飞舞。

“驱瘟神~~”

又是一声高喊。

五六个汉子抬着一个木架，木架正中放着一尊两人多高的瘟神木雕，瘟神雕刻面目狰狞、獠牙尖利、肤色黝黑、凶神恶煞。

百姓们簇拥着，瘟神雕像被放在了大街正中，做法事的和尚僧侣们，围着雕像一圈圈地转着，闭目祷告，口中念念有词。

“呼~~”

愤怒的百姓举着火把，将瘟神雕像点燃，熊熊烈火燃烧起来，逐渐将瘟神吞没，仿佛这样一来，瘟神便不在了。

有人高喊：“瘟神归西，天下太平~~”

“爹呀，爹~~”

“二大爷唉~~”

街上各种声音嘈杂，混乱异常。

医馆门口，张煊在门槛上坐着，平静地望着这些乱象。

在这种年代，人们宁愿相信牛鬼蛇神，也不肯相信科学，除了感叹愚昧，又能怎么样呢，那就随便呗，倒是挺热闹的。

“张大哥，该喝药了。”

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张煊扭头看去，医馆内里，王素娥端着一碗汤药轻轻地走了过来。

张煊说道：“素娥，这碗药我就不喝了，喝不喝都一样，怪苦的，还有酒吗？给我拿一壶吧。”

这几天两个人在医馆里，医书都翻遍了，确实没见到有对这种瘟疫的记载，属于不治之症。

王素娥也给张煊尝试过各种方子，都没有任何效果。

陈知县来看望过张煊，告诉他说，那些被隔绝起来的近百名风寒病患，现在已经病死快一半了，城内城外，至今也尚没有一个康复的先例。

张煊的病情，陈知县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给予物质帮助。

张煊却放弃了治疗。

他知自己的病情，这几天身上的感受也告诉他，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与其苦苦挣扎，倒不如潇潇洒洒地面对。

王素娥眼泪掉了下来：“张大哥，别这么说，行吗？”

张煊笑了笑，也算是安慰她吧，说道：“那行，把药放桌上，我等会儿就喝，你也别在这里站着，我再坐一会儿，等我回了房间你再出来。”

王素娥心下不忍。

她知道张煊放弃了治疗，她想劝张煊重拾希望，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扭头看向了门外，“张大哥，你知道吗？若不是因为你在，那些病死的百姓亲属，恐怕就要找上医馆里来了。”

轻轻地把药放在了旁边桌上，她含着泪转过身去。

张煊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张煊放弃了治疗，她却没有放弃，她仍在不断地尝试着各种方法，企图能把张煊治好。

张煊并没有去喝那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