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陈知县的庇护,案件自然是不用再担心了,张煊也算是放下了这件心事,轻轻松松地开始往医馆返回。
只是当回到医馆,发觉了异常。
医馆内气氛安静,柜台旁,王老头低头忙碌着,正弯腰收拾着东西的样子,听到张煊进门的脚步声,也没顾得上抬头去看,只以为是又有病患来了。
王老头流程似的话语,敷衍着道:“请回吧,近几日医馆闭馆,老夫不接诊了,去药局诊病吧。”
明朝的医药体系承袭宋制,开国皇帝朱元璋又是贫苦出身,更知民间疾苦,自建国开始便对医药特别重视。
明朝最强盛的时候,各州府县都设有惠民药局,各地边关卫所也都普遍设有医官、医士、和医生。
惠民药局价格便宜,完全是亲民政策,各地医士也全都是由太医院派遣,所以民间游医和私人医馆其实是不多见的。
但到了明朝末期现在这个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明末财政拮据,无力供养庞大的医师队伍,大量的医士们仅靠着在太医院担任的公职,往往也只能混个糊口。
私人医馆便多了起来。
就像王老头这样,一边担任着太医院派遣的抚宁卫医官,一边又在城内开设了私人医馆。
虽说在私人医馆诊病比惠民药局要贵一些,但敢开设私人医馆的往往都是有真正医术的人,而像那些不学无术混日子的,给他个胆子也不敢开设医馆啊。
诊病治死了人可是要担责任的。
国力衰弱,医师们无奈,病人们也很无奈,随着惠民药局渐渐没落,人们真正有了疑难杂症,也只能承受着更高价格到私人医馆里去诊治。
张煊摇头笑笑。
这几天王老头无心接诊,却架不住天气不好病人实在太多,此刻竟把自己当成了来诊病的患者,想来是忙糊涂了。
他倒也无心打扰,没有出声,迈步朝着内里小门走去,准备回屋休息。
这时,王素娥却拿着些药材从后院推门进来,正巧跟张煊撞了个对脸。
“咦?张大哥回来啦,太好了……累了吧,快坐那歇会儿。”
王素娥本来忧郁着,见到张煊后却突然惊喜了一下,掩饰不住地热情招呼着他。
对于王素娥的热情,张煊自然是享受的,否则也不会亲自跑到县衙过问案子,图的就是让王素娥能够摆脱阴郁、不受那退婚事件的影响,能够一直对他这么热情。
张煊也很想弄清楚,看看他们父女俩此刻在忙什么。
王素娥走去了柜台旁,帮着王老头整理起了药箱。
王老头这才意识到是张煊回来了。
抬起头看了看,笑着对女儿打趣:“你张大哥回来看把你高兴的,怎么,是不是担心他今日去了县衙,就住在了县衙里,不回来了?”
王素娥羞恼,心里扑通扑通的,半天才嗔了一句:“爹!说什么呢!”说话的同时,却又不自禁地转头,羞怯着瞥了张煊一眼。
少女风情格外独特。
王老头笑了起来。
张煊本来也看得想笑,却又面色悻悻。
想起董家的诬陷,他轻咳一声掩饰着尴尬,走上前去问说:“王医官为何收拾行李,要出远门?”
父女俩确实是在收拾行李。
王医官叹气说道:“嗨,近日天气无常,营中突然传讯,说有军士染了病症,要老夫立刻赶回军营,不得延误。”
王老头也是一肚子事,家里女儿的婚约还没处理完,又怎么放得下心出门,可那军中无小事,他更无权拒绝军令。
张煊顿感不妙。
踌躇了一会儿,不自觉看了眼王素娥。
“怎么了张大哥?”王素娥被他看得好奇。
“哦,没什么。”张煊敷衍了一下,又迈步上前,在旁边拽了拽王老头衣袖,小声说了句:“王医官,跟我过来一下。”
王老头见他面色神秘,也很好奇。
独自留下了王素娥,张煊带着王老头来到了里间屋子。
董家诬告才不过短短两天,陈知县也刻意封堵了案件消息,王老头和王素娥都还不知道诬告详情,尤其是诬陷张煊和王素娥有染的事情。
当然,王素娥其实早就偷听到了消息,只是张煊以为她不知道而已。
但王老头确实是不知道的。
张煊先把这些都说了一遍,王老头听完一惊,被气得哆嗦,直骂董家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