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昧在苏府四周都转了转,最后寻着一丝精怪的气息进了一处不怎么热闹的小院子。
在屋顶站了一会儿,一眼就看见从房间端着水盆走出来的侍女,正是赵明月的贴身侍女小葵。
姜昧一跃而下,跳到那侍女跟前,问道∶“这是你家小姐的住处?”
“啊!”小葵被突然跳下来的姜昧吓了一跳,以为是个红衣女鬼来害人性命,手中端着的水盆脱手。
姜昧眼疾手快,脚尖一勾,接住了掉落的水盆,稳稳当当,滴水未出。
赵明月听得院子里的动静,强撑着从房里走出来,小葵被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只一个劲往回跑,见是她出来了,赶紧躲在她身后,“小姐,有鬼啊!”
赵明月朝姜昧行礼,才笑着打趣小葵,“咳咳……瞧你,叫你半夜偷偷看话本子,才闹了这么大的笑话,你且睁眼看看,这究竟是人是鬼。”
小葵偷偷睁开一条缝,看清了姜昧的脸,心知刚刚是自己大惊小怪,臊得满脸通红。
“姜姑娘恕罪,小葵不知是姜姑娘,错以为是要来害人的厉鬼。”说着,极为不好意思地接过水盆。
“无事。”
姜昧并不在意,反倒是凭借着自己的目力,盯着这院子里的槐树,如今已是盛夏,那槐树却挂了许多大红大紫的花和几个大红灯笼,衬得整个院子都活泼起来,可仔细一瞧,竟是假花。
“是绢花。”赵明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眼弯弯,目光柔和,嘴角还挂了一丝甜蜜的笑意
“哦?有何缘故?”
“是我那表兄为逗我开心,方才使了这笨法子,好让我这院子花开不败。”赵明月说着,面上不禁带着些怀念的神色。
……
“唉,赵小姐怕是已经病入膏肓了,只剩下最后两月了。”胡大夫看完赵明月的病,连连摇头,摆手示意这病他也没法治。
这已经是苏老爷为赵明月请来的第九个大夫了,依旧是束手无策,只劝苏老爷提前准备好后事。
小葵直接哭了出来,“小姐,您才刚及笄呢,怎么就得了这种怪病啊?”
“小葵,你别哭。”听了这么多大夫的话,赵明月早就没有一开始的恐慌了,与其郁郁寡欢,倒不如开开心心过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生老病死,本是常态,我只不过先他人一步罢了。”
“小姐还这么年轻,又没做过坏事,怎么偏偏遇上这么多祸事啊?”
先是家道中落,投奔舅家,后又得了怪病,说是老天爷故意刁难于她,也不足为过。
赵明月叹气,捏着手帕细细地为小葵擦拭满脸的泪水,“小葵,我给你留了些嫁妆,等我走了,你便去寻一个值得托付之人吧。”
“小姐,小葵还想陪着小姐一辈子呢!”
“可惜,我这一辈子太短了……太短了……咳咳……”赵明月咳嗽几声,行至窗边,怔怔地看着院子里的大槐树。
槐花片片落,如雪纷纷扬。
赵明月抬手接住飘过来的白色花瓣,还没来得及收手将它抓紧,就又被春风带走了,好像她的一生,用尽全力去绽放,不过稍作停留,终将随风逝去。
少女低眉,声音带着些许惆怅,“我怕是再也见不到它开花了……”
那一天,少年趴在墙头,偷偷听了许久。
……
第二天,院子里那棵原本挂着稀稀拉拉小白花的大槐树竟然罕见的沾上了许多红紫,艳得有些刺眼,险些要逼出她的泪来。
赵明月难得有些失控地扑上前去,想要碰一碰那抹异色,不想太过着急,踩到了裙角。
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她,少年看她没事,笑着用手指戳戳这个笨手笨脚的傻姑娘的额头,便拿手去够缠在树上的大红花,牵起她的手,放在她的掌心。
少年的嗓音近在耳边,“是绢花。”
她的眼一下子就红了,一低头,很轻易就能看见掌心外垂下的红绳。聪慧如她,怎会不知是那少年半夜寻来这些绢花,又一朵一朵的用红线缠在树梢。
她下意识用力拢住手中的绢花,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花瓣上,浸出点点暗红。
再一抬头,是那少年一脸得意的笑,好似没有什么事情难得住他。
赵明月也忍不住扯扯嘴角,右手成拳锤在他的肩膀上,在少年爽朗的笑声和讨饶声中,终于还是忍不住趴在他的胸前,抱着他大声哭泣。
“我……我还不想死,我怕。我还没活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