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碗了……”他伸手测了测歪脖子树其中一根树干的高度,意有所指:“更深露重,明早,我这傻媳妇就该自挂枣树枝了……这一次,你亲自盯着,务必要死透了!”暗卫陈九看向李绣。李绣正回望过来,对他憨态可掬地一笑。豆蔻少女,身软体娇,笑靥似春风撩人。陈九微微有些不忍:“主子,毕竟是跟过您几年的……况且还如花似玉……”陈楚冷笑:“爷缺那些个如花似玉?明早,我要听见她自缢的消息,这一次你若再做不好,就滚回辰州刷恭桶去!”李绣听到这里,默默地望向十几米高的歪脖子枣树。那么高……遮天蔽日的……这次怕是有些在劫难逃啊……陈楚余光瞧见李绣看树的动作,桃花眼里陡然冰寒:“她是不是听懂了我们的话?”暗卫的声音随秋风飘来:“主子,您忘了天下第一神医都说她的痴傻症治不了?”恰此时,李绣朝陈楚望过来,笑嘻嘻地指着枣树,“楚哥哥,枣!好大的枣!阿绣要吃!”“果然,还是那个除了吃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呵!”陈楚放下心来,拂袖走出了院门!锦衣华服,晕染在清晨的微光里,他冷酷的背影不曾回头。所以也不曾瞧见,身后那娇憨的少女,痴痴的眸光渐渐化作讥诮。夜渐深。偌大的庭院空荡无人,李绣将双手放在后脑勺上,仰躺着望着青纱帐顶默默等着。后半夜,第一声鸡鸣响起,陈九终于推开了她的闺房窗户,手里拿着一根结实的白绫,跳了进来。借着月光,李绣看见陈九那略显纠结的脸。呵,男人!既然决定要送自己下地狱,又在这里装哪门子伪善!她轻轻闭上眼睛,然后又在陈九手里的白绫缠上自己的脖子时蓦地睁开,眼中显出恰到好处的懵懂,嗓音娇憨:“癞头九九……”陈九嘴角抽搐了一瞬,条件反射地把头上的挡风帽遮严实了,看向茫然的李绣。既然吵醒了,那就省点扛她的力气了。“李小姐,带你去摘枣子好不好?”李绣眼睛一亮,连连拍手:“摘枣子!摘枣子!”陈九顿了一下,收起白绫,带着她出了闺房,朝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树走去。夜凉如水,秋蝉窸窣,随着枣子树的越发接近,陈九那颗心渐渐坚硬如铁。终于走到歪脖子枣树下,陈九腾地跃起,在两米多高的地方绑上白绫,眼中慢慢有了肃冷杀意。他轻巧落地,下一刻身后有娇软身躯扑来,带着说不出的兴奋,一只细嫩的小手从他脖子处擦过,遥遥一指:“九九,你看,亮晶晶的枣子!”枣子还有亮晶晶的?陈九条件反射地仰起脖子去看。下一刻,那只细嫩的小手骤然回弹,在他脖子处迅雷般一抹!喷溅的殷红之下,陈九木然回首,看见原本痴傻娇憨的少女眼中冷冽如雪。好像……从昨日河里被渔民救起来后,这傻丫头就再也没整日里对着主子流哈喇子了……他后知后觉地想着,即将涣散的眸光里,少女指尖薄刃在月色下泛着寒光又快又狠地再次袭向自己。生命如泡沫般轰然溃散。卯时刚至,薄暮微光里,半山腰的茅坑边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正在哆嗦着脚趾啃地里偷来的红薯。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少女从远处走来,斗篷下白皙的手掌托着三颗银花生。“叫上你那些兄弟,替我办件事。”少女嗓音慵懒,仿佛料定叫花子无法拒绝,“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给十颗。”饿了三天的叫花子嗖地蹦起来,立刻觉得手里的红薯不香了!一刻钟后,叫花子叫了两三个兄弟,站定在那棵歪脖子树下。“这、这是李、李财主的家……”叫花子哆哆嗦嗦地开口,见到歪脖子树下那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吓得浑身发抖。“把他抬走处理掉。”少女镇定开口,“刚刚你待的那个茅坑就不错,记得绑一块石头防止浮尸。”叫花子牙齿打颤:“姑、姑娘……这人命关天……”“此事办完后,我会再给你们一笔盘缠,让你们远走高飞。”叫花子们还在迟疑。少女轻轻道:“身逢乱世,哪里乞讨不是乞讨?这偏远之地,能果腹都难,据说在辰州、燕都繁华之地,靠乞讨几年便可攒下小城镇一套两进两出的大院子……”叫花子们蠢
蠢欲动。“呵……”少女语气蛊惑,“有了院子,妻子、孩子还会少吗?”院子,妻子,孩子!那可是乞丐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完美人生!下一刻,一群乞丐蜂拥而上,抬了尸体脚底生风地离开。甚至走在最后的叫花子还特意花片刻把枣树下的血迹清理得干干净净。“你叫什么名字?”少女看着这个收下她定金的叫花子。办事有始有终,靠谱。“王、王麻子。”“再给我办一件事。”少女这次拿出的是金花生,“办好了,以后有赚钱的事还找你——放心,给我办事,比去繁华盛都乞讨更赚钱。”顿了顿,少女补了一句,“最起码,五进的院子是有的。”王麻子局促地搓着手,眼里乍见陈九尸体的惶恐早已被另一种金闪闪的憧憬所取代,连连点头:“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