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春山语气里带着笑, 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暖意。
殷晗红鱼也笑了, 她攥着皇甫思凝的力度略松了一松, 轻柔道:“你看, 她的本性露出来了。”声音压得很低, 像是亡魂的呢喃, “……不管披上什么样的人皮, 露出什么样的笑脸……我都能一眼识破这种畜生……”
皇甫思凝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殷晗红鱼的笑意一滞,有些讶异道:“你说甚么?”
皇甫思凝轻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做过几件好事。”她微垂下头, 避开迎面而来的灼灼视线,“殷晗娘子,我知道今日或许无法善终, 但你能听我说一句实话吗?”
殷晗红鱼瞥了一眼凤春山的神情,眸光微烁, 道:“你说,但不要想玩什么小花招。”
皇甫思凝闭了一闭眼, 正视着凤春山,道:“凤将军,我们此前的沟通可能有些问题。一直都是这样,鸡同鸭讲, 谁也听不进谁说话。现在虽然不是个好时候,但我还是想澄清一点,你……你胡搅蛮缠, 死皮赖脸,怎么赶也赶不走,令我很困扰,很烦恼。”
凤春山木无表情,指尖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皇甫思凝道:“我不知道殷晗娘子有什么目的打算,也不清楚接下来你会做什么,但我不想再见到你的脸了。”
凤春山用目光盛住她,安静得像是一座石雕。
皇甫思凝狠下心肠,继续道:“你听明白了没有?我说了,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你废话一大堆,原来只是为了说这句话?”
殷晗红鱼移开了匕首,冷冷道:“皇甫小娘子,你诓谁呢?你当我是什么好心红娘,还有情趣留给你们爱侣诉衷肠?”
凤春山肃然道:“你虽然蠢了点,但是眼神不差。”
殷晗红鱼被她一噎,不怒反笑,道:“你们再怎么情深意重,也终有劳燕分飞之时。”
凤春山道:“那你就没这种眼福了。”
殷晗红鱼怒吼道:“你闭嘴!”
皇甫思凝本以为凤春山还会继续挑衅,不料她略一颦蹙,竟当真不再说话。
殷晗红鱼将匕首一丢,当啷一声落在地上,道:“姓凤的,同是招摇山下来的门人,你也太小觑我了。我再怎么天真,也没蠢到认为用一柄小刀就能威胁到你。”
殷晗红鱼稍一用力,皇甫思凝只觉脖颈处微微刺痛。
在不知不觉间,竟有几道透明的丝线缠绕住她的肌肤,无声也无息。
殷晗红鱼轻轻收拢指间,笑嘻嘻道:“娇滴滴的小娘子,大好头颅,不知几斤几两?”
凤春山盯着那些看似无害的透明丝线,彻底沉下脸色,道:“原来盗了血玉蚕丝的人是你。”
殷晗红鱼点了点头,语气轻松,体态却如临大敌,道:“不错。我本想着将这黑锅扣在你的头上。毕竟这龌龊玩意出自巫咸,又是倾成宫的镇宫之宝,若是能挑动你和宫冰玉相互猜忌残杀,双双死在对方手上,再好不过。可惜你莫名失踪,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
皇甫思凝呼吸一轻。
莫名失踪,又是这个莫名失踪。
她本以为殷晗红鱼对凤春山恨之入骨,或许在背后筹划了此事,但现在看来,幕后黑手还是另有其人。
凤春山道:“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没用?”
殷晗红鱼仿佛被戳中心事,破天荒地没有反击,本就青白的脸色更加惨败,喃喃道:“对,是我没用,都怪我没用……是我比不上你,我比不上你啊……所以,所以虢亡了,公主和姐姐也……”
凤春山看了一眼受制的皇甫思凝,难得放缓了语气,道:“古人虽云,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但古今无不亡之国,何况你们摊上的还是那种国主。宝历万年?笑话一个。”
曾经的虢国主宝历,现在的儊月宝历公,久居深宫,每醉必射,射的不是普通弓箭,而是他自创的“风流箭”。他命巧匠造纸箭竹皮弓,纸间密贮龙麝末香。每宫人群聚,便躬射之,中者浓香触体,了无痛楚,再令宫婢闻香寻人,身有异香者便是当夜承恩美人。
他虽然平庸不堪大用,但因性喜渔色,倒也颇有一番能歌善舞的技艺。还曾经自创乐府长歌,夸耀自己:“椒觞再献,宝历万年。”
在归顺儊月,被册封为国公之后,他更是兴致勃勃,忠心耿耿,写了五百多篇歌赋,盛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