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半柱香的功夫,家丁跑出宅门,邀请周自行到宾客堂与主人岳步云见面。
北方的宅院与周自行在南方见过的宅院有所不同。南方的大宅多为园林式的,甚至有些并不规则。而北方的宅院四正四方,通常几进几出,规规整整。在穿过了两个廊道后,他被带进了一个宾客堂内。一位五十上下年纪的老人等在屋里,穿着简单的布衣,丝毫没有生意人常见的奢华。他见家丁已经把善行带进屋内,赶紧迎上前:“小老岳步云,见过善行师父!”
“岳老客气!”周自行赶紧回敬道,“小僧本名周自行,来自禅隐宗庐州南清寺,法名善行。不过很多年之前就离开寺门周游各州。这次贸然上门,多有叨扰了。”
“哎,这有什么,我们生意人,就是欢迎各方来客。有人气,才能有生意嘛。更何况,周师父是董将军的至交,他的事那便是我的事,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岳步云将周自行请到宾座上,自己也回主座,挥了挥手示意家丁沏茶。
周自行一面道谢,一面小心的坐下。他看了看这个宾客堂,里面除了安置的主座、宾座及一张大桌外,在座位后面的木架上,还布置了三个不大的松树盆景。正面墙上挂着两幅字画,一幅书法是庐州书法大家张景先的手迹,居然写是禅隐宗的宗训“道法自然”;另一幅不知道是哪位大家的山水图,流水清远,天气飘渺。
“看您墙上还专门有‘道法自然’这几个提字,咱们也算是颇有渊源,这可是咱们禅隐宗的宗训。”周自行对顿时有了些许的亲切感。
“喔,是啊!”岳步云恍然大悟,示意彻好茶的家丁暂时离去,“请喝茶。嗨,说来惭愧,小老其实并非禅隐宗的门徒,对宗义宗训并不了解。这幅字啊,是一个朋友送的,我就是觉得写的好看、有劲,才挂在这里的。大师若是不提醒,都忘了这是禅隐宗的宗训。不过不管怎么说,也确实是渊源颇深。不知道董将军在南方怎么样了?我们身处后方,虽然每天都能听到各路传来的捷报,但想必这都是将士们血肉之躯换来的。”
“那是自然。”周自行脑海中又回忆起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令他一阵不舒服,他吞咽了一口唾液调整了一下情绪,“小僧在东州南艳江东岸目睹过两场战斗,惨烈无比。不过董将军率领的队伍,英勇善战,岳老不必太过担心。”
“哎......”岳步云叹了口气垂下了目光,“北陆连年征战十好几年了,滨州啊也算是幸运。定宁侯还在的时候,基本就没有战事蔓延到这里来,咱们生意人该做生意还是做生意。可是啊,这定宁侯的女儿姜氏实在是......哎......丢尽了咱们滨州人的脸面。”
周自行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岳步云说的姜氏,就是木丸王朝前皇帝阮能的皇后,威帝的母亲,而她丢尽滨州人脸面的事情,就是她和那些个大臣淫秽不堪的关系。这些事情早在周自行前往南境之前就已经天下皆知,他留在南境的那三年里,尚离澜枫,也就是他与董默少时的同乡人李澜枫,竟然让滨州易主,一举替代了定宁侯,将北方滨州、霸州和木丸现任的桂帝控制在自己手中,速度之快,令他称奇。
岳步云像是猜到了周自行的心思一样,感叹起了尚离澜枫,“董将军和我提了,你和他啊都是尚离将军的同乡。丰州别看地方不富裕,却是个出英雄的地方,不像咱们滨州啊......”“
“修筑洇龙大运河的禹氏不就是滨州人士吗?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伟业。”
“别提了,小老在滨州做生意,都是滨州商团的人。这点周师父应该是清楚的,滨州商团靠的是什么?就是江运、海运的通畅。可是呢,想要一直做到南方去,就没有合适的运路。这洇龙大运河就是滨州商团主使推动的一个打通南北水路的大事。只可惜,这运河还没修成,倒是成为了滨州易主的导火索。”
“此话怎讲?”
“因为姜氏是定宁侯姜少芝之女,能帝一死,姜氏把政,定宁侯肯定是支持自家女儿的。那时候姜氏首要依靠的丞相吕未信,他在李怀阳兵谏皇帝的时候被杀死了,她又找了兵部尚书胡善当靠山。胡善和她为了能够筹集军费和人力,对抗南方庐州的南腾侯与西州的平乐侯,直接下令暂停了运河的修缮工作。把劳工充军,调到卯城打仗去了。”
“那运河可不就停修了?”周自行瞪大了眼睛。
“是啊,禹氏当家人禹嵩就是那时候被气的一病不起,最后驾鹤西去。运河一停修,苦的就是我们这些滨州商团的人,那自然也就不能对姜氏和胡善的势力再全力依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