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晕晕乎乎地走出了衙门口,面对春花问询的目光,来来脑海里只回响着老头两句话:“认错了……免得让人笑话……”于是胡乱遮掩了过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衙门里乱作一团,整夜人进人出,灯火通明。
到了师父家,因春花要忙着明儿个一大早迎亲的事,便取了定制的首饰由公冶长福安排了人送回了村子,来来留在了师父家,明天再回村子参加婚礼。
夜已深,月如钩。
公冶长福磨磨蹭蹭进了房门,就见夫人已换了中衣坐在镜前发愣,听见公冶长福的动静,似是吓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
二人相对而立,无言。
良久,夫人凄然一笑:“长福,你是嫌弃我容貌丑陋,所以不愿多看我一眼吗?”
“不,不。”公冶长福有点紧张,夫人那一笑让他的心抽痛了一下,“琴华,你很美。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你穿着一身蓝色衣裳站在湖边打水漂,笑得那么开心,那一幕我永远不会忘。”
夫人掩嘴一笑:“说多少回了,那日我穿的是黄色的衣裳,这两种颜色你还是分不清啊。”
公冶长福也笑了,气氛缓和多了。
两人在桌边坐下,红烛晃动,似二人的心跳。
夫人给长福倒了杯水,幽幽地说:“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陪我游湖,给我摘菱角吃。”
长福笑了笑,仿佛又回想起了当年的甜蜜。
夫人继续问:“难不成就因为我是县令的女儿?”
长福不笑了,转过目光看着红烛照不到的阴暗处:“琴华,我对你不起。当年父亲做主让我娶你,唉……我不该……琴华,我很感激你为我在父亲前尽孝。这一生是我亏欠你了,我也不知怎么偿还。所幸,你还是清白的,不如我们和离,我愿将这家产全送你作嫁妆,你另嫁他人吧!”
夫人一听,却掩唇笑了,说:“长福,你每回回来都说一样的话,真是无趣啊!”
“我是认真的。”
夫人斜了一眼长福,媚得动人心魄:“长福,我是我,我爹是我爹。跟你过日子,帮你打理生意,给老父亲送终的是我不是?我既嫁了你,便是你公冶家的人啦。”
长福张口想继续劝说,夫人伸出食指挡住了他的唇,示意他不要说话。转身倒了杯酒,送到长福面前:“这是长治送来的酒,说是用你游历西域时得的方子酿的,叫‘醉生梦死’。来,咱们喝一杯。”
红烛轻轻爆了个灯花,夫人面若桃花,眼中似有一湖春水,琥珀色的酒散发出醉人的酒香,看着送到面前的酒,长福似乎有点醉了。
“长福,我先干为敬。”夫人一口饮尽,竟被呛了,咳嗽不止。
公冶长福忙为她拍背,触手是高耸的肩胛骨,单薄的臂膀。长福不免心里又是一抽:她本是娇滴滴的管家小姐,如今却成了商人妇,等待一个不愿回家的男人,还要费心劳神地打点生意,撑起一个家族的门面。
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说:“这酒闻着香,入口倒是有点呛呢,眼泪都咳出来了,让你笑话了。”可不知怎的,这眼泪似擦不干似的。
长福鼻子一酸,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遮掩着说:“那我也尝尝,看看长治酿的酒怎么样。”
不知不觉,夫妇二人你来我往,喝完了一壶酒。长福的酒量其实很不错,少年时曾戏称自己是“公冶一斤”,但这一晚不知是怎么的,也许是月色太迷人,也许是红烛太晃眼,也许什么都不是,总之长福觉得自己醉了,醉得乱了性,醉得终于和夫人圆满了。
第二日,天色大亮,公冶长福带着夫人和来来往村子里赶去。公冶长福还是觉得有点晕,尤其看到夫人时,更是晕得脸都有点红。
快出城门时,却见县令大人的小轿正等在城门口。
夫人从马车里出来,上前对父亲娇嗔道:“爹,你怎么在这里?”
公冶长福也跟着上前,对县令行了礼:“泰山大人。”
县令瞧着站在面前的夫妇,男的潇洒,女的俊俏,忍不住心里赞了声好。可一想到女婿的行径又恨得牙痒,真想痛斥一番,再细一瞧女儿满脸的欢喜,又不免心酸。正思绪万千间,身后的县尉小老头轻轻咳嗽了一下,县令立刻灵台清明,清了清嗓子说:“姑爷回来了。”
公冶长福又低头行了个礼,不出声。夫人说:“是啊,今儿个长治娶新妇,我们要去孤山村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