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手忙脚乱地又替孔丁丑止血、包扎一番。好在柳三月虽然久困地下,以前却是常行江湖,对于此等外伤处置颇有经验,包扎起来有模有样。
孔安安关心父亲伤势,道:“多谢柳前辈再出手相助。我爹爹他……腿如何了?”
柳三月冷冷道:“放心,我说过死不了的。嘿嘿,只是膝盖骨被内力击穿,以后要凭着拐杖才能下地了。这匹夫,当真阴险狡诈得紧,刚才躺在地上之时,明明穴道已解,却佯作不动,想来便是想等着暗箭伤人,真是害人不成,反被己害。”说罢忍不住向着躺在地上的孔丁丑踢了一脚,又转头望向雀儿,奇道:“你这娃儿,也真是奇怪,这内力……竟然如此醇厚,比我当初所探,又是厉害得多了。”
雀儿其实也是初次将自身内力以柳三月所授的方式施展开来,未曾想到威力如此之巨,呆呆立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稍晌,听得闷哼一声,孔丁丑悠悠转醒,喃喃唤道:“杀了我罢,你们……杀了我罢!”柳三月恨声道:“你这匹夫,想得倒美!哼哼,若在以前,哪能让你活到此时,乖乖给老夫躺着罢。”说完理也不理,走至雀儿身边,从怀中掏出刚才所选药材,自是些养身补气的人参灵芝之类,也不管有无加工,让雀儿生生吞食。
雀儿刚才便感饥肠辘辘,也不客气,只是生食这类药材,未免感觉味道怪怪。好在柳三月将三人安置妥当,又去找了些食物,亲自动手烹饪熟了,分给几人享用。虽然他厨艺粗浅,仅仅是由生变熟,和当初大凉山下时窦天一的厨艺相差太远,但好歹在场几人有了东西可吃。
如此一来,四人便在崖上安顿下来。雀儿平日依然住在松林之间,孔安安父女在木屋内互相照顾扶持,而柳三月有时睡于松树之上,有时干脆回到地下暗室,除了负责起平时食物,并不与其他三人过多言语。
如此过得七、八日,雀儿身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由于日日行功练习,内力比起受伤之前只强不弱。这一日行功过后,感觉体内气息奔涌而不乱,精神振奋,面对着古松云海,似有所悟,感觉云去云来,忽聚忽散,竟然也和柳三月所授暗中相合,只是这缥缈之间,力之行使,更加飘浮不定,细细揣摩勉强有迹可循,变幻万方之间,各种力道似有似无,如梦如幻,刚想到力点所在,瞬间又消散无形,重聚于另一方位,相去甚远;而古松质朴,形坚状韧,让人觉得每一处都是力点,任一点都可支撑,动其一处,并不能抽其力源,伤它分毫,柳三月所言竟然无甚用处。有风吹来时,树动枝摇,方觉察其力道所在,顺其而下,才知支点。雀儿忍不住趁松树摇晃之时,向着自己认定的力点击出一掌,就听得喀喀直响,偌大一棵松树竟然慢慢顺势而倒。雀儿望着自己手掌暗暗发愣,心想自己这一身武功,得来委实蹊跷,也不知师傅师兄他们知晓后会是什么想法,心中期期艾艾,耳边又响起叶儿师姐的声音:“两个月,真得很快?”不免傻傻发起怔来。
忽听得身后有人笑道:“这位小哥好厉害的掌力,不知道这功夫叫甚么名字?”正是孔安安的声音。只见她一身朱衣,正半倚在不远处的一株松侧,脸含笑意注视着雀儿。
雀儿脸上一红,答道:“我……也不知道。你,你怎么出来了?”
孔安安皱皱眉头,道:“我在屋内呆得闷死。以前爹爹管束得紧,说我身子虚弱,外面崖顶风寒,一直不许我出来。现在他受了伤,已经睡下,我便偷偷出来了。我看这外面也没多么可怕,倒是比屋内舒服多了。”说罢,伸了伸舌头,俏皮之态跃然脸上。
雀儿见她本来惨白肤色被阳光一照,竟然透出丝丝红润,比在屋内所见显得精神几份,不由呆了一呆,转脸道:“姑娘说得也是,老是闷在屋里有甚么意思?你爹爹对你担心得紧,只是未免也过份小心了。”
孔安安接着笑道:“正是。不知小兄弟叫甚么名字?我叫孔安安,你叫我安安便好。爹爹只道我身子太弱,命未必长久,故叫了这个名字,希望我能平安喜乐一些。但我平时即少喜乐,身子也谈不上平安,倒是辜负了这个名字。”言语之间,神态淡雅,非但对自己命运无一丝哀怨,反倒调侃自己对不住这个名字。
雀儿也佩服她如此豁达,却想不出来用什么话语安慰,只是答道:“我……叫雀儿,从小别人便这么叫我,似乎,似乎并没有姓氏。”
孔安安轻轻拍了拍掌,轻声道:“雀儿?雀儿,我以后便叫你雀儿哥了吧?”不待雀儿答应,很快又接着道,“雀儿哥,我见你刚才看着浮云发呆,可是想家?或是想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