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只低着头干她的活,我有些手足无措。但是,不说话不行啊,我笑了,说:“阿梅,是不是恨我呀?用笔狠狠地戳我?”她根本不敢抬头。其实,她也是结过婚的人,不该害羞成这个样子啊!说真的,我一向对害羞的女性怀有好感。这个时候,我其实明确感到,她正是我最喜欢的那类女人!尤其在这样一种环境和气氛下,这种感觉十分强烈!但是,她也罢,我也罢,都是结了婚的人,就算她对我有好感,也只能恨不相逢未嫁时了。我说:“看把你羞的,你真象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我尽力减轻她的尴尬。
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忽然转过身来,正面对着我,眉毛拧在一起说:“小三,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三岁小孩吗?你看我象三岁小孩吗?你以为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你根本不理解我。”她的一串问号,把我的笑凝在了脸上,她的这种转变是我没有想到的。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是的,我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可是,可是,她对我也几乎一无所知呀!她的表现,真的叫人的无法理解啊!她把药棉塞在我的手上:“你快走吧,别叫我破坏了你的好男人形象,快去吧,快去吧!”我接住药棉,但我能这么走吗?
我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从来没有过。当然就谈不上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了。我到底该说点什么呢?我应该安慰她吗?她需要安慰吗?她不是那种好冲动的女人,她的这些表现,说明什么呢?她爱上了我?还是别的?是我想得太多,还是没有正确理解她的意思?我有些茫茫然。我下边的话,很难说是我说的,因为我的嘴似乎并不受我的控制:“你,这样,我真地不明白。也许我哪里错了。但是,我觉得,莫名其妙。我并没有小看你的意思。我是尊重你的人格的。你如果有不痛快,你完全可以说出来。虽然,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我,也许能够理解你。”这样结结巴巴说话,真不是我的风格。我已经没有勇气看着她的眼睛了。好象我真地做下对不起她的事了一样。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她并不说话。我觉得她坐到了床边,手上拿着一本杂志。我好象有罪之人。我真是希望来一个人,为我解围。我觉得看过的所有小说,也没有教我在这种时候该怎么说,怎么做。我坐在那里,喃喃道:“小王,你对我,也是不了解的。”这时,外边的走廊很静。我在这里已经有十分钟了吧?我的轻松的洒脱已经被阿梅消灭一尽了。我感觉得她扔下杂志,朝我走过来。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有一种解脱感。她一直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指把我额上的一丝头发拨到后边去,语调非常缓慢地说:“其实,我不需要了解你。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啥样的人了。而且,我也知道,你会怎样看我。”停了停,她又说:“你抬起头,正眼看看我吧,难道我不配你看看吗?”
我抬起头,慢慢向上看,目光漫过她的身体,一直走到她向下略倾的脸上。这是怎样一张好看的脸啊!我听到自己的心,砰然跳动的响声了。
我在前边说过,我是一个见女色心不动的好男人。至少到目前,我一向对花花公子式的为人(男)方式,表示不屑。话又说回来,在阿梅之前,并不是没有女人向我示爱,我也不认为这种爱有多么低下。我对一些建立在真爱之上的婚外情,总是持一种宽容的态度。我知道,人,最难控制的,就是感情。爱情标准中绝对意义上的忠贞不渝,是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的。我常想,婚外情的广泛存在,除了一部分是寻求刺激外,有相当一部分,确实是情动于衷而形于外。这在外人是难于理解的,但作为当事人,肯定有一千个理由,觉得自己爱的正当。我们经常见到热恋男女,或者失恋少年,在兴奋和痛楚中喃喃:“啊,你是我的唯一。”但这种话,多是说说而已,事到临头,往往把它忘到一边了。自古至今,这种例证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