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山方向的枪炮声似乎断断续续响了一天,直到傍晚的时候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子炒豆子似的的爆响在夜空里穿梭过来。
师指挥部外面的杂树林里,特战队员以两人一组呈品字形布下了暗哨,在战时加强了保卫力度。只有主山道的路口上布的是明哨,有急事来师部只能走明哨那边。
徐焰这样安排完全是因为毕家山那边的大河湾阵地的二营被抽到了新墙河边去了,这边师部的安全压力增大而特别布置的。
这间大民居的所有的窗户都遮得严严实实,谢鸿儒他们隐蔽在杂树林里也看不到屋内的光亮,夜色下这里是静悄悄的漆黑一片。
可指挥部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报务员在吱吱乱叫的电台边手忙脚乱地忙乎,作战地图边也有几个军官在那里比划算计,勤务兵也在忙碌着。
与这些忙碌的人形成反差的是,行军床上仰躺着的102师柏辉章师长。
他已一整天没有休息一下了,即使象这样仰靠着休息,身体自由无力地放松,可脑子里却怎么也不能消停一下。
是的,他的306团已在大云山阵地鏖战了一天了,想起那些在血和火里滚打的兄弟,他的心里揪得有点隐隐作痛,只是他不愿意把这些焦躁不安的心态反映在脸上,这也是他多年征战南北磨砺出来的结果。作为战地指挥员,他很清楚自己的言行等同于这支部队的精神支柱,可这又怎么能避开自己的内心折磨呢!
在大云山战斗开始后,他就拟定了让他们挺一阵就撤回来的计划。担任预备队的一营甚至都不允许他们进入主阵地,只把他们安排在距山隘口两公里的鸡尾坝,为的就是让他们掩护和接应从大云山撤下来的人马的。
可没有想到306团和友军打得这么顽强,硬是挺住了日军这么强大的攻击,直到现在还控制了这个要地。
306团已拼了一天了,伤员也送下来不少,不管情况怎么变化,明天都必须把他们撤下来。
因为306团已完成了他布置和设计的任务。第一;在战斗展开时就设计好了的新墙河南岸部署已完成,甚至大胆地把大河湾阵地空了出来,为的就是随时给撤回来的306团腾出位置,岸边的防御工事也部署完好了。
第二,安排306团守大云山是为了引起九战区长官们的重视,让他们在大云山阻击既应付了上面追查他们不积极抵抗,也让日军暴露他们主攻这个方向的图谋。他中午已把战况报给了军部,这两个目的306团都已达到。
第三,通过日军上次进犯长沙时,薛岳长官用的那套什么“天炉战法”也使他明白。薛长官的战略思想根本就没有要求他们死守这个地方,而是通过逐次抵抗退让以挫败日军的锐气,然后再调动各部队进行反包抄,沿途再进行骚扰伏击这套把戏。
既然这样,那不但是大云山不是死拼的地方,就是新墙河这边的区域也不会是薛长官设计好的主战场,他只会大胆地把日军引到捞刀河和浏阳河这紧靠长沙城的地方而围歼强弩之末的日军。102师乃至第4军的作用在这个战役体系里都是引敌上钩的鱼饵。
可不管他们的怎么理解薛长官的作战意图,都离不开他们必须死拼进攻的日军。因为他们不只是鱼饵,更是消磨打击日军的力量,这可是一个十分痛苦和纠结的任务啊。
如果他们不死拼敌人,到时围歼日军不成是可以怪责他们没有消磨敌人的锐气,甚至安上临阵脱逃的罪名也有可能的。如果真的不计老本的拼,那102师面对这么强大的攻击对手,拼光了也是有可能的。
怎不能把102师全拼光吧,这些黔川子弟为了国家已贡献得太多了。真要不能把他们带回老家,那又如何面对家乡父老呢。
他也有一点对第四军军长欧震有一点不满,他们102师划归第四军后,总有那么一点隔阂。另两个广东籍班底的师总是被他有意无意的照顾,这次布防也是把59师和90师安排在磊石山和鹿角一带,102师就直接摆在这个火山囗上了。
唉,柏辉章想到这些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从抗战以来,他带的这支家乡部队似乎总找不到归宿似的。分到第四军编制也只有一年多时间,人际交往关系不是那么好编织的。
好在这些黔川子弟在战场上表现英勇,在很多次战役中都是被嫡系部队特别关照,恶仗硬仗都被他们无私地让他们在前面充分表现。出击时他们是前锋,撤退时他们是后卫,打了大胜仗时功劳又被上峰当仁不让地领去了。
好在自己不太注意这些荣辱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