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事时依旧会去街上闲逛,遇到身材高大,手拿长剑的人,依旧会凑上前去问上一句,“敢问阁下是萧擎苍否?”
可回应我的依旧是白眼和冷哼。
我好些天都没和哥哥说话,也没去墙头,看他读书。我想,要是他来找我,告诉我说,他相信爹爹是大将军,我就会原谅他,显然他并不这样想。
我摸了摸心口的玉佩,娘说这是我刚出生时爹爹亲手为我戴上的,那是一枚荷花状的玉佩,因为娘的名字里有一个荷,那上面有我的名字,黎姝,我叫萧黎姝,我爹爹叫萧擎苍,他是燕国的大将军。
可是,除了娘,没人信我,连哥哥也不信。
我把玉佩扯了出来,戴在最显眼的地方。
遇着熟人,便把玉佩举起来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我爹是萧擎苍,是燕国的大将军。”
于是这条街上,所有的小商小贩以及居住的人家都知道我是将军的女儿,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们,不厌其烦。
好心的人会善意的笑一笑,坏心的人会添油加醋的取笑我一番。
有时候娘亲遣我去打酱油,路过的人看见,就会笑我说:“将军的女儿也来打酱油啊。”
我点点头,道:“打啊,娘亲说没有酱油,菜不好吃。”
那些人便会无趣的散开。
可我没想到,哥哥会找上我,他怒气冲冲地撤掉我胸前的玉佩,掷在我怀里,冲我吼道:“萧黎姝,别再干这种蠢事!你还没被人笑够吗?你知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说我们?说我们穷疯了,痴人说梦,才编出这么可笑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坏心的人不仅取笑我,也取笑我的哥哥。
我的哥哥没有我脸皮厚,他一向很优秀,却因我平白受这些侮辱。
我找了一根红线,把玉佩重新穿好,放在心口处。我不再逢人便说,我应该学会静静等待。
盛夏将至,母亲手种的芙蕖已亭亭如盖,远远望去,如火如荼,如云如络,蔚为壮观。
生辰那日,母亲送我一个楠木镂空白兰钗,她道:“姝儿,母亲愿你兰泽常芳。”
哥哥送我一只兔肩紫毫笔,他道:“黎姝,从今日起,哥哥教你识文断字。”
可我最想的那个人,他仍旧没有来。
我与哥哥重归于好,又时常爬上墙头,跟他们一起读书。
那日阳光甚好,微风送来阵阵荷香,我坐在墙头,晃着脑袋,和他们一起诵读:“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哥哥每日回来都教我读书写字,我已能渐渐懂得这些诗句中的意思。
愈是懂得,愈是心伤。
我即希望爹爹如诗所写,又惧怕他如诗中所写。
他不能“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他还有娘亲,哥哥和我。
母亲见我学习刻苦,便奖了我几枚铜钱,我欢快地揣着钱跑到街上,想要买一只糖葫芦。
旁边的小商贩见我来了,忙高声宣呼:“大家快来看,将军的女儿来买糖葫芦了。”
我咬了一口葫芦,哼了一声,没有理他,转过身,看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他穿着书上说的那种玄黑铠甲,腰上挂了一把长剑,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或许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看见高大拿剑的人,总想亲近。
我又咬了一口糖葫芦,凑上前去,道:“敢问阁下是萧擎苍否?”
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不像我之前遇到的那般高冷,他被我问得楞了一愣,扬起嘴角,倾下身子问:“你是何人?”
见状,我胆子变得更大,举起手里的糖葫芦,脆生生道:“我是萧黎姝,我是他的女儿。”
那个人的眼睛突然亮了,好似有万丈星光倒映其中,他大笑着从马上跃下,一把将我举了起来,看着我,道:“没错,我就是萧擎苍,黎姝,我是你的爹爹。”
手里的糖葫芦“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幸福来的太突然,我有点缓不过劲来,我呆呆地看着这个面色黝黑,眉眼刚毅的男人。
他穿着铠甲,骑着大马,像一个将军一样。
我的爹爹,他是燕国的大将军,他回来了,回来接我们了。
待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后,我嘴角一撇,搂着爹爹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爹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趴在爹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