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她一直在舞蹈房练舞,此刻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晚风吹在身上有些微微的发凉,可是她的脚步依旧十分拖沓,走得很慢,她不愿意回家,不愿意回到那个永无宁日,令人窒息的家。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听到了楼上传来电钻的声音,滋滋滋滋滋——简直要把鼓膜给刺破,可更加让她觉得难以忍受的却是门里面传出的声音,是她父母的争吵声,永不停息,永远叫人觉得刺耳难忍。
她在外面是阳光明媚的优等生,可到家以后却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儿,这个家仿佛就像一个黑洞一般,吸走这个花季少女身上所有的活力,让她变成一个麻木的人偶。
她爸是个酒鬼,投资失败之后一蹶不振,在家过着米虫的生活。她妈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在超市当营业员,每月工资三千多,交完水电费车贷房贷后所剩无几,穷苦的生活让这个四十出头的女人看起来竟像是五六十岁,脸上也带着苦相,还有就是永远喋喋不休的抱怨。
“你怎么不去死啊,天天在家里这样有什么用,在家菜都不知道去买一次,是不是要我整天伺候着你,要我累死你才甘心啊!”
“我没什么用,没什么用你就滚出去啊,谁叫你伺候我了,我叫你了吗!”
“你就是个废物,只知道在家里凶,有本事出去狂啊,你在家这么狂有什么用,没用的废物...”
酒瓶‘啪’的一声碎裂在地上,但是谩骂争吵的声音却没有停止,争吵的女人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还有咬牙切齿的恨意,刺耳的争吵,似乎一声声,一句句,都在控诉命运的不公,还有这操蛋的,无法改变的生活。
少女低着头,久久伫立在自家的门前,钥匙插在门孔里,却一直没有扭动。
她的额头靠在脱漆的红木门上,只觉得无力又颓然,泪水从她的眼眶中落下来,刚开始是一颗一颗,到最后却是不受控制的涌出来,简直要止不住。
她狠命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发出声音,却喉间却还是有轻微的呜咽声溢出,像是某种受伤的动物。
门里的争吵声,少女的哭声,还有楼上时不时传来的电钻的声音,这一切构成了一副压抑昏暗的静态图,画面叫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或者更久,门边的少女终于有了动作,只不过她并没有直接打开门,而是突然转身,面无表情的往楼上走去,纤细的小腿走得飞快,几乎是几步就跑到了上面的六楼,用拳头开始嘭嘭嘭的大力砸门,像是发泄一般。
“——你TMD的就不能安静点吗!”少女此时愤怒的表情和她文静的外表截然不同,简直像一只凶狠的小兽,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
“——你说什么?”门突然在此刻被打开,一个穿着水洗蓝色工装的男人懒懒倚在门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
迟小冉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睛在这时候眨了一下,眼泪又瞬间落下来。
“好了,小可怜,别哭了,”陈偃说着递给她一张纸巾,笑着说道:“收工了。”
迟小冉的情绪没有办法做到像陈偃这样收放自如,泪眼婆娑,还没出声眼泪就又要落下来,只能接过纸巾用力抹了一把脸。
她这种新手演员最容易出现的就是这种情况,入戏难,出戏也难,这会儿还陷在刚才那股子低落阴郁的情绪之中,任陈偃笑着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还是没能让她缓过来。
迟小冉没办法,只能不好意思的说不要管我了,我自己再调解一下就好。
她演这一出戏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生活,她小时候远没有颜青这般阳光自信,就算外在的也没有这样的表现。
她一直是那种安静乖巧的孩子,不会向别人发泄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她父母从婚姻变质到彻底闹翻不得不离婚的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之中非常黑暗的一段时光。她怯懦,不敢面对那时的父母,不想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这种心底深处的无助和压抑和此时的颜青产生了共鸣,她一时便很难从这段回忆里面走出来。
周围的人都在忙活着收拾设备,她觉得心里难受,也没立刻跟着会酒店,而是自己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试着平复今天的心情。
周一鸣收工的时候看见了她,问她怎么还不回去,她眼睛还肿着,低声说待会儿就回了。
他问迟小冉是不是被这两天的事情影响到了,心里觉得不踏实。
这个话茬一提起来,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