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空白一片,似是陷入沉睡,却又分明听到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恨我,我又该恨谁,枉我为她交付所有,她却始终视而不见,明淮,其实我们都是可怜人。”
霎时,那从四面八方无数风浪一同从地面袭向他,顿时无数哀鸣哭泣风起云涌,如鬼魅般,使得天地都为之变色。片刻,一切都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存在过。
慕容海微微一怔,虽然被隔绝于外,看不清所有,却能感觉到那少年引起的风云巨变,“想不到竟被个十八少年救了,莫不是天意如此?”
……
白秋染陷入沉睡,脑中却越发清醒,在那不知名的岁月里,一幕幕,如流光片影般在他眼前上演,如同他曾经经历过般鲜活。
梦境里他看到的,是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各种景象。那些仿佛是他虽然忘记了却又刻骨铭心的往事,被刻意的尘封,只待有朝一日全数夺回。
在那金戈铁马、战马嘶鸣、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他一人扛着大刀,无惧无畏,面对着成千上百、数之不尽、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还有那无数躺在血泊中面目模糊不清遍体鳞伤的人。
凄厉与狠绝,痛苦与迷茫,欣慰与失落,最后全数转为绝望。
疾风骤雨,夜凉如水殷红的鲜血终究被狂肆的雨水冲刷,连那血腥味也被冷风款走,一点不留。
他一路前行,遇鬼杀鬼,遇佛杀佛,只要是挡在他面前的他都会毫不犹豫挥刀解决,没有半点迟疑。
终于,来到了那人跟前。
“为何如此执迷?”那人白衣如雪,淡淡的如若无物道。
“蒲城已经没了,被我屠城了。”他笑起来,语气颇为遗憾,却又好似讥笑。见那人许久不言,他继续残忍的说,“师父,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住你,束缚住我们了。你不知道我对明淮下手的时候,我有多为难,却又觉得高兴,她应该也同我一般,能够为我的期许铺路,她定然是高兴的,自小她便以我之乐为了乐,以我之忧为忧。而我杀她之时,眼睫都为抖一下,心亦未动一下,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就这般冷血无情。”
“师父,其实这世上最冷血、最无情的是你,明若上仙。对亲人之死尚能不管不顾,何况我这微不足道的徒儿呢?可是我就是不死心,即便你将我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我也要追着你。你逃到哪,我便杀到哪,我所造成的杀孽,你也逃不了干系。”说完他看着那人黯淡的神色,大笑起来,只是失神哪能够,哪能够与他所受的苦痛相比,如若无爱他也要让她刻骨铭心。
城墙之内,九霄之上,只见那人白衣如雪,腾空而起的身子如同飘落的冰雪圣洁不染一丝尘垢,原本淡然的眸子此刻尽是无奈与哀恸,红唇微启,看着那人,满是凄凉,“苍翎,这便是你所说的爱吗?”
苍翎飞身掠去,一把抱住她僵直而瘦弱的身躯,头埋在她颈项处,终日征战的疲倦在那淡淡的幽香中沉没,身上的戾气也消散开来,低语,“囚灵山上,我灵力全失时,心中并未对仙界之人有过怨恨,当时我只觉得解脱,永生我都注定要承担这命运,可是师父你比任何都清楚,错从不在我,即便是我错了,也只是走投无路了。我从不在人前为自己辩驳,只因不会有人怜惜,他们都怕我。他们怕便怕吧!我不在乎,可为何你也容不得我?”
“你走吧!我不可能跟你走,但要我杀你,我亦无法做到。”明若竭尽全力猛的一下推开他,见那片刻温顺在他脸上销声匿迹,低声道,“苍翎,我们师徒缘分尽了。”
苍翎剑眉微挑道,“师徒缘分早就尽了,不过夫妻情分……”
话还未说完,剑已没入胸口,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人沉敛的眸,仰头大笑起来,只是这笑没有一丝温度,反而阵阵冷寒。
没有丝毫躲避,像是预料到一样,一步之隔,他一步向前,在她惊愕的刹那,紧紧抱住她,同时,剑刺穿胸口,亮眼的银白与殷红的妖冶交相辉映,最终凝聚低落在地。
白秋染一下被吓醒,如同被刺穿胸口的是自己般,捂着那处,急促的喘息着,许久才平复过来,感觉手中紧紧的抓住什么冰凉柔滑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手,而这只手他并不陌生,也曾在梦中无数次牵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