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元和九年,椒房殿偏殿内,两个身着中衣的小女孩正一起捧着一本《诗经》读着:“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还未诵完,便听见屋外宫人们嘈杂的声音。
“妍筠表姐,慈儿去看看,姐姐等我哦!”年纪稍小的女孩边说着,边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子。
“公…公主陛下!不好了!”屋外,奶娘的声音远远地便传来了。奶娘一个酿跄,差点就摔了下去。
只见奶娘的衣衫并不整齐,应是急忙起身跑来的,还大口地喘着气。
床上的霍妍筠见此,心知出大事了,立马从床上起身,穿起鞋走到了颜熙慈身旁。
搀起了奶娘,颜熙慈小小的脑袋忍不住向外探了探,只见冲天的火焰将黑夜染红,灼灼热浪向她翻涌而来,“奶娘,是走水了吗……”只有六岁大的颜熙慈,一小手紧紧地攥着霍妍筠的袖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
霍妍筠看着屋外的场景,低下头,紧紧地抿起唇瓣。犹豫的抬起手,放在颜熙慈攥着她的手上,本想将她的手拂开,可终究是松了力,像是安抚她的样子。
突然,屋外传来了远处一阵阵呼喊声,全是在呼喊着“皇后娘娘!”然后,就是以前寂静,只剩噼里啪啦的火烧声。
颜熙慈也不管自己衣冠未整了,一个箭步就冲出了屋子。
椒房殿主殿,大火还在持续,宫人们还在不停地提水灭火。只是,颜熙慈却看见了椒房殿前,一个似是火球的人,惨叫一声,惊的众人皆是一颤。只见那人重重的向地倒下,任大火侵蚀……
“母后!!!”颜熙慈知道,那个人就是她的母后,她疯一般的向前冲去。
“将惠安公主拦下!”包含威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侍卫上前,将颜熙慈死死拦住。
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她的力量又如何比得上两个皇家侍卫,一番拳打脚踢也不能挣脱开二人的阻拦。早已满脸泪痕的颜熙慈用袖子将泪痕胡乱抹去,转过身望着那人,那个至高无上的人,东临皇,她的父皇。
“父皇……”她仰头望着她的父皇,“那是母后……”
“云开,好好看着你妹妹。”东临皇抬头,只是瞥了眼刚刚到的少年,命令道。
“是,父皇。”颜云开颔首,然后走上前,将颜熙慈一把揽到自己身边“慈儿,莫闹了。”声音极轻。
“皇兄,母后她……”颜熙慈扬起小手就想向殿门指去,却被颜云开死死按回身侧。
“我知道。”一声轻叹从颜熙慈头上传来,那声音轻的连颜熙慈自己都不敢保证听清了,于是抬起头,望着颜云开。
“皇兄……”
“嘘…”颜云开的手按在颜熙慈双肩上,示意她莫要说话了。
“惠安。”东临皇看着颜熙慈道。那眼神,在外人看来是关切的眼神,对于那时的颜熙慈也是。直到后来,她才发觉,那眼神是多么的凌厉。
“父皇。”颜熙慈挣开颜云开抓在她肩上的大手,跑到了东临皇身边。一旁的颜云开,双手死死地攥着。
一把抱起颜熙慈,东临皇看了看四周,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皇后已薨,棺椁停于梓宫,命钦天监择吉日。其他的…都按礼制办吧。”
东临皇身边得力的内侍陆居领旨。
“公主年幼丧母,晋为长公主,特在将长公主府居住,称惠安长公主府。”
多么讽刺,用自己母亲的一条命换来一个称位!
“慈儿不要,要母后!”颜熙慈在东临皇怀中不停地挣扎。
东临皇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放下颜熙慈,对颜云开道:“带你妹妹回去吧。还有霍家那丫头,明早送回霍家。”
“儿臣遵命。”
一月后,霍妍筠在被送往清远山庄休养途中,于落阳河船毁,未找到尸首。
颜熙慈在公主府中被当做男儿教养,八岁就随颜云开去军中学习,亦是参与了几次与边陲小国之间的战争,直到十三岁才开始学习女儿家的东西。
十年后,楚国边境,一个衣裳破烂,满头乱发的老头,拄着粗树枝,和边境百姓并无不同,只是口中一直不停地喃喃着:“风起,红梅待佳人兮;明暗,海棠闻潇潇兮;血色,白骨如山堆兮;永安,因果未曾停兮……”路过的人,侧目看着这个喃喃自语的老人家,都晦气似得避开,嘴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