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区程熠,很优秀,从小就很聪明。”缓缓走到落地窗前,手轻轻搭在铁艺栏杆上。没有挽髻,瀑布般的长发映衬苍白面庞,更显支离。丹唇微翕,仿若所说的,是和自己无关的事。
“他和我不一样。很少看见他看书,经常不写作业,上课老是睡觉,甚至考试从不复习。但是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名,好像那些知识天生就存进了他脑子里一样,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天才了。”窗外雨势渐弱,天空与海,大略现出微晰分界。
“我和他在一个班里,这让我非常痛苦。二年级时我努力学习完了三年级的知识,暑假时通过跳级考试,直接升了四年级。区程熠知道了这件事,觉得很不服气,开学前也去参加了跳级考试,结果——从来没看过一天书的他,就这么一块跟我升上了四年级,还是在一个班里……最后我实在没办法,小学毕业后就跟父母大闹一场,执意去了英国,当年通过了八年级考试。后来听说区程熠花了三年时间读完了初中和高中,14岁考上北大,大学又跳了一级,所以他现在是博士毕业。”
尼古拉斯点头沉思——这简直就是超人兄妹!
可是,从这番叙述中,也并没发现她和家人有什么实质性矛盾,还是无法解释她现在的反应。
“为什么说,‘我和他在一个班里,这让我非常痛苦’?一般来说来自一个家庭的兄弟姐妹,被校方这样安排是很正常的。”
“那是因为——我深爱着他。从一出生,就开始爱他。”依旧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握着栏杆的纤手,已显出森白骨节。顿一顿,贝齿轻颤:“而且,他,不爱我。”
尼古拉斯脑子里轰一声,吓了一大跳!这措辞、这反应,怎样看也不像是在描述兄妹之情!难道……
踱到她身侧,犹豫着:“你说的‘爱’,是,哪种爱?”
幽然转头,绝美双眸里,溢动着凄婉哀痛的清雾,像一张密密柔韧的网,深深勒进他的心脏。“就是你认为的那种,也就是,你说你对我,有的那种。”
……OH,mygod!原来自己的情敌是Eliza的孪生哥哥!——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呢?
“Eliza……”尼古拉斯喉头上下滚动,尽量措着辞,避免刺激到她。他完全能感受到对这份禁断之恋,她投入了全部情感,完全是在用自己全部生命力去爱。虽然心里难受的觉得快要死去了,但也升起了一朵小小的火苗——毕竟她是学医的。
“兄妹从小生活在一起,彼此了解熟悉,会相爱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至少我完全能理解,我们海格公国历史上,就有两位国王娶了自己表妹做王后。但是你们是孪生兄妹,血缘实在是太近了。欧洲大陆200年前各国皇室就已经禁止了平民同源兄妹之间的婚姻,100年前皇室也都不再允许,,因为……”区澄萱大力摇着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好了学长,你不需要给我复习遗传学基础课,这些现在连小孩子都知道。而且我们国家大约500年前就已经不允许三代内直系旁系兄弟姐妹婚配,不论王族还是平民。我当然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是背伦的……
“我的痛苦与科学无关,只因为他不爱我,我和他今生注定没有结果。但我就是爱他,从出生一刻起就是这样,永远不会改变。所以,逃避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虽然知道根本就逃不久……”
像一直小心翼翼保护掩饰着、好不容易刚刚结上一层薄薄血痂的伤口,忽然被恶狠狠撕去新鲜的痂皮,带起一片翻飞狰狞的血肉。
“他,我是说你哥哥,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吗?”
“他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他也丝毫没有察觉。”区澄萱动作僵硬地低下头,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不再看窗外像被洗过一样的澄蓝碧透。
尼古拉斯真想一把把那个单薄得像是随时能被风吹走的纤弱身子搂进怀里,让她在自己温暖怀抱中,卸去强撑出来着的坚强,真真正正依靠他。却,怎么也,无法伸出手……
“Eliza,你这样,实在是太痛苦了……”尼古拉斯看着她垂下的长发之间,微微翕动的苍白鼻尖,心痛得无以复加——背负着世俗的压力,不能和任何人说,更没有人理解,只能默默揣在心里。等着它慢慢腐朽,生出恶毒的虫,没日没夜、时时刻刻不停噬咬她那颗千疮百孔得鲜血淋漓的心。
什么冷若冰霜、比巴黎圣母院的圣女还高傲,都是心被伤得太透,不得不紧紧包裹起来防止它碎掉。
“没关系,你能听我说完,我心里轻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