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的柯亦勋并不在免费互联网医疗计划提交给福利院的正式合作名单范围内，之前也没有任何相关工作人员找到过他。

他是自己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这里有一名受过巨大刺激后处于神志不清边缘的患者后，主动找上门，申请做志愿者的。

“当时医疗计划的负责人告诉我，他们的医生团队里并不包括心理医生，正好缺少这样的人。而经过他们的核验，他的学历和行医执照都是真的，所以才通过了他的申请。““他来申请也并没有其他的目的，纯粹是因为急需论文发表的临床案例才会主动找你做治疗对象，而你当时的情况又那么糟糕……”

院长嬷嬷苍老的面庞因为回忆起往事而显得有些悲伤，连安晓意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光是回想起那地狱一般的日子，就让她觉得此刻仿佛又坠进了那痛苦的黑暗之中。

“嬷嬷，所以你就答应了他，让他来做我的主治医生？”

院长抬起手，用布满皱纹的干枯手掌轻轻地拂过安晓意颤抖的肩膀。

“他说他一定可以治好你，我就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把你送了过去。”

“那他当时就没有留下什么可以让人找到他的线索吗？”

院长摇了摇头，那无奈的表情看得安晓意心直往下沉。

“他当时和我签订治疗协议的时候，就特地附上了一条，拒绝透露任何个人信息。除了他的名字和学历之外，其余的一概没有告知。”

安晓意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脚尖，喃喃地说道。

“现在看来，连这个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否则怎么会什么信息都查不到？”

院长看着她，忽然扯开了话题。

“晓意，你跟小莫怎么样了？”

安晓意兀自沉浸在颓唐的情绪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院长说的是什么。

“我和他……不可能了。”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继续沉默了下去。

院长叹了口气，慢慢地转动着轮椅，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

“晓意，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更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安晓意茫然地抬起头，对上院长盈满了关切的浑浊双眼，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说自己和莫征宇的联系是被许睿尧生生切断的，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她对于莫征宇的回忆，和对福利院的感情，乃至和许睿尧的孽缘，都能放在同一个平台上衡量么？

“嬷嬷，我心里真的很乱。”

安晓意缓缓跪倒在地上，把头深深埋进院长的双膝中，哽咽着说。

“虽然我恨他这样逼我，但是……当我依照他的想法，把莫征宇逼走后，居然觉察出了一点点的轻松感……”

“莫学长对我太好，好到让我觉得又开心又害怕，如果我没有办法还他的情，是不是一件特别过分的事情？”

“所以当他跟我说要让我重新考虑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就想逃走，我欠他的太多太多，根本还不起……”

“但是跟许睿尧在一起不一样。他虽然又凶又坏，总是逼着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但不会产生那种负疚感，因为我知道，我和他谁也不欠谁的。”

“还有，我最近很少做那个噩梦了……好像，我真的快要忘记小宝了……”

安晓意从院长的膝盖上抬起头，双眼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怔怔地看着那个抚慰过自己无数回的老人慈爱的面容，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样的我，是不是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