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意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
她甚至连伞都顾不上拿,冒着雨跌跌撞撞地跑出许家的大门,站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哆嗦着嘴唇向司机报出了地址后,浑身脱力地倒在座位上。
电话那头的莫征宇还在说着些什么,但安晓意完全没有心思再听了。
院长嬷嬷,是这世界上她所认识的最善良的人,对福利院的孩子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慈祥可亲。
她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当她生病的时候,嬷嬷总用温暖干燥满是皱纹的掌心抚摸着她的头顶,嘴里轻轻哼着儿歌。
“知更鸟,墙头叫,乖囡囡,不要闹……”
然后她就在这温柔的歌声中慢慢睡去,做了无数个好梦。
等到她长大后,院长嬷嬷拿出了毕生的积蓄,替她支付了在滨城高中读书的所有费用。就连她身败名裂被赶出校园时,也是院长嬷嬷第一个站出来,张开苍老的双手为她遮风挡雨……
是她给了孑然一身的安晓意,这世上唯一一处可以回得去的地方。
而现在,年迈的她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眼看圣心医院近在眼前,安晓意塞了一把钱给司机,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她根据莫征宇发给她的消息,一路小跑冲进了急诊病房的ICU观察室。
她一进门就看到他坐在椅子上,满脸忧虑。
“院长嬷嬷怎么样了?”
莫征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眉头深锁。
“医生说各项指标都偏离了正常值,总之不太好……能不能扛得过去,就要看今晚了。”
安晓意转过身,隔着玻璃看向摆满了各种仪器的病房。
病房正中白色的病床上,一个插满了管子的苍老人影正静静地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
安晓意向着那个满是皱纹的脸庞伸出手,却只能摸到冰冷的玻璃。
那个无论何时都会微笑着欢迎自己回家的人,现在徘徊在生死的边缘,还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她望着光可鉴人的玻璃墙上自己仓皇无助的倒影,终于低下头,小声地抽泣起来。
莫征宇认识的安晓意,一直都是那样的飞扬跳脱,充满了自信,从未见过她这么脆弱不安的一面。他踌躇了一下,从西装里掏出一方男士手帕,递给了她。
“擦擦吧。”
安晓意道了声谢,接过那条散发着淡淡古龙水味道的棉手帕,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她瘦弱的肩头微微抖动着,被雨水淋湿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用手帕捂住了脸,两颊还不断地有泪水滚落而下。
莫征宇想到下午时看到的那个背影,不由得觉得此刻的安晓意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一只迷路的流浪猫。
幼小、无助而可怜……
他对于这个占据他六年来内心最深处的女人的感情中,又多了一种名为“怜悯”的情绪。
他走过去,揽住了她不断抽动的肩膀,将她带向怀里。
“难过的话,就大声哭出来吧。”
安晓意的鼻尖抵上了莫征宇的胸口,那里传来结实有力的心跳声,让她恨不得就这么扑上去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此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
“莫哥哥!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