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许睿尧看上去并没有那一晚君临天下的侵略性。他半倚在床脚的沙发上,衬衫的领口有些皱,几丝刘海垂了下来,两条笔直的长腿放松地交叉着,一身剪裁合体式样低调的银灰色西装让他看起来更像个精于算计的商人。
但这一点让安晓意尤其不安——那个被打破的古董花瓶和被撕烂的香奈儿高定礼裙,加在一起的价值……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他虽然坐姿随意语调闲适,但在安晓意看来,此时的许睿尧几乎是一头伏在卧榻之上的狮子,看似慵懒散漫,但只要对手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抓住时机狠狠拆吃入腹。
“我……我很抱歉……”安晓意对于金钱的敏感已经到了一个地步,尽管毁坏财物并不是她主观上的意愿,但当苦主找上门来,身为始作俑者的她也无法伶牙俐齿地给自己脱罪——毕竟花瓶是她打的,裙子也是她撕的,连那上面的血迹也是她的……
“道歉的原因?”苦主换了个姿势,继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安晓意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在接受无法反抗的审判。
“我想我还不起的债又要多出一笔了。”
“除了钱,你不想说点别的么?”许睿尧似乎对这个话题的展开不太满意,声调有些不耐。
“……难道还有别的?我和你?除了债务问题?”这下轮到安晓意不明所以了,“而且这又不是一笔小数目……”
许睿尧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他咬着牙看着眼前陷在白色床铺里被衬得面色更加苍白的安晓意,明明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却敢只身一人闯入戒备森严的别庄,又能拖着受伤的身体抱着一个四岁的孩子从一群杀手手中逃出生天……
而这个女人,现在居然说她和他除了钱,谈不了别的!
许睿尧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他疾步上前,逼近斜靠在床头的安晓意,把她困在了自己有力的双臂之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再问一次,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安晓意被眼前骤然放大的俊颜吓了一跳,她本能地想躲开,却发现自己被困死在了这个男人的身前动弹不得。她一边在心里拼命提醒自己这是不能得罪的大债主,一边努力避开许睿尧像是要吃人的视线,小声地回答,“我不知道。”
她转头时带了几丝长发飘过耳后,许睿尧的鼻尖嗅到一阵皂角的香味,在充满消毒药水的医院里显得格外干净。他看着眼前年轻女孩柔嫩的脖颈和优美的下颚线条,想到她在自己怀里翩翩起舞的跳脱飞扬,视线变得更加灼热。他慢慢地俯下身,离她小巧的耳垂和白皙的肌肤越来越近……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了许睿尧的铜墙铁壁,爬上了安晓意的病床,硬生生在两人之间挤出了一个空隙,最后死死地抱着安晓意的腰不撒手了。
安晓意看着这个身量比床高不了多少的不速之客,又惊又喜:“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