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罹说出让沈绾蔷做皇后的话，虽然是一时冲动，却没有后悔。他这样说，完全没有考量自己的利益，只是单纯觉得若是沈绾蔷一直站在自己身边，那么接下来的几十年也不会那么无聊，他会可以有一个安宁休息的地方。

惊愕的看了炽罹一会儿，沈绾蔷低下头回答：“若你真这样想，也好。”皇后也罢，宫女也罢，她才不会矫情的计较一个无用的名分。

“还有一件事情。”仿佛未来的皇后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炽罹很快就想起旁的事情，低下头细细的端详着沈绾蔷，“我这一次在南边还无意间查到了一点儿事情。”

望着炽罹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沈绾蔷莫名觉得很有些不安，闪避的低下头贴着他的衣襟，“哦？什么事情？”炽罹这样说，必然是和她有关……或者不如说是和阿诗有关的事情。

“也难怪你和阿司亲近，亲生同胞的姊弟自然会比别人多些感情。”炽罹故意轻描淡写的说，然后等着观察沈绾蔷的反应。他这样做，并非出于试探，只是有些不熟悉的不舒服，毫无经验的炽罹自然不会知道这种情绪事实上就是吃味。

沈绾蔷心脏微微一动，明显感觉到许多根本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堆积在胸口呼之欲出，很明显这种情绪是属于身体原来的主人阿诗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沈绾蔷昂起头很真诚的看着炽罹，“我自小长在虢国皇宫里，入宫的时候太小，之前的事情都悉数忘记了，只是觉得阿司很亲切，如此说来倒是有了缘由。”

炽罹对沈绾蔷这种尚且平静的反应很是受用，微微挑起唇角道：“我也不反对你和阿司亲近，只是这一层关系终究不能视人，你小心点儿避讳就是了。”

沈绾蔷心头一松，对炽罹说的话也一一点头答应，“你放心，我晓得轻重。”

“我自然知道你向来是知情知趣的。”炽罹半是玩笑的说，然后又在她额心吻了吻，“好了，睡吧。”这一回他把沈绾蔷截回来，就不想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人生不过寥寥数年，他已经陷在黑暗里，仅有的温暖还是不要推开了。

沈绾蔷心思一向细密，对炽罹情绪的变化不是没有察觉，但也不想问为什么，只是坦然接受。

夜色渐深，有人睡得恬然安详，自然也有人难以入眠。

虽然已经到了宫禁的时候，皇后寝宫里依然一片灯火通明，毫无入睡的迹象。天气渐暖，皇后只穿了一身浅色单薄的衣裳端坐銮座之上，没有着妆的脸上很明显有着倦怠疲惫的痕迹。另外还有一个不似宫里人的中年男子恭敬的站在下首。

“本宫听你的意思是说这一次失手了？”良久，皇后伸手用力的揉了揉眉心，看着男子的神色看似平和，事实上却暗藏一丝犀利。

中年男子应声深深的低下头，“属下失职，请娘娘降罪。”

奢丽的宫殿里，又是一阵子无言的平静，没有任何声音回应，皇后端坐上面，只是看着他，却不说一句话，既不责罚，也不安抚。

然而就是这样的态度，却让中年男子更加不安，不久额头上就见了汗珠。

“罢了，太子毕竟不是当日的孩童，以前还是本宫太疏忽了。”皇后最后叹息一般的说完，然后挥了挥绣着各种繁复花纹的衣袖，目光从中年男子身上转移，“你退下吧。”

“是，谢娘娘宽容不杀之恩。”中年男子如蒙大赦，虔诚的谢恩后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宫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皇后一个人坐在銮座上，仿佛之前也没有人出现过一样。

她身边善于察言观色的大宫女见状，在旁边悄悄的倒了一杯参茶乖巧的递上去，“娘娘，喝一杯茶歇一歇吧。”

皇后抬起头看了一眼，默然的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微微眯起眼睛望着旁边的烛火，似自言自语，又似感慨，“本宫这些年做了这么多事情，今日看来竟好像都是笑话一样……”

就算是心腹，也极少见到皇后如此样子，有些惶恐的开口，“娘娘……”

摆了摆手示意宫女不要开口，皇后又召过身边的一个嬷嬷，低声问：“皇上今晚去了哪儿？”

老嬷嬷定力极好，跟随了皇后很多年，闻言连眉毛也不动一下，极为淡然的回答：“回娘娘的话，皇上去了西边永春宫襄贵人那里。”

“唔……本宫记得襄贵人是去年才选进宫的，今年才十五吧？”皇后又抿了一口茶，然后把茶杯放在手边的琉璃小几上徐徐道，烛火照着她绾住长发的金钗，固然华贵，却更显得她脸色憔悴疲倦。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