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有些敬佩。
“只用了七分钟啊,真厉害啊。”
画上的人是一个无助的流浪汉,可绘制他的人却是一头恶狼。
“主任的呢?”他兴致勃勃的又去看晏殊明的作品,晏殊明早藤海君三分钟完成,说实话他该有些轻敌了吧。
井上老师在看到晏殊明的画纸时,先是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旋即松开了,他还有一些愕然。
藤海凛诚的笔锋和造型力,在晏殊明的画前止步了。
腾腾的杀气在这张画前消融,那本是一张在任何考场都堪称无差别杀器的东西,却在晏殊明的面前毫无威胁。
同样是流浪汉,但晏殊明的人物,是蹲着的,而且并不是穿的破破烂烂,反而是厚厚的棉袄。
“厉害。”重村在一旁轻呼出声,他和井上二人对视一眼,两个人眼神都是敬服。
蹲姿比站姿更难画,腿部的弯曲让描画难度几倍的上升。
而人物那身厚棉袄也是如此,藤海凛诚用单衣所间接制造出瘦骨嶙峋的骨架,而晏殊明却用了一身厚实的衣服做到了,会轻松凸显骨节的单衣,与鼓胀鼓实的棉絮……哪一种更难以表现衣下的人体结构,高下立判。
蹲着的男人咬着烟,面部表情痞气十足,这毫无疑问就是那种游手好闲的流浪汉。
而且相比凛诚纯粹的无助,晏殊明的人物已经有了“老油条”那种混账感,尘烟气息更浓烈。
藤海凛诚的画里隐藏的攻击就这样被化解了,只因为晏殊明的画难度比他更高。
凛诚的画面狠毒到能将逊色于他的人的弱点放大,完成毫无怜悯的斩杀,而对晏殊明束手无策。
何况后者还比他快,整整三分钟。
井上和重村知道那条走廊两侧,给人压迫力的超写实素描和大师临摹出自这位主任之手,然而只有真的切身体会到他手上那令人窒息的功力和技术,他们才真的确信了。
这个披着随处可见的,社畜皮囊的青年,内在的灵魂比谁都炽热。
藤海凛诚是恶狼,那么有着草食难外表的他实则是恶鬼,狼这种生物的实质性攻击哪怕再狠毒,怎么能击中缥缈无实的幽魂呢?
晏殊明擦好眼镜,站起来打算离开教室。
“主任,画。”重村提醒他。
“扔了吧。”晏殊明淡淡的说。
“啊?”
“小打小闹的东西而已,我还没尽力发挥,没必要刻意收着,一张纸罢了。”男人轻描淡写的说着。
“那,藤海君的……”
“也扔了吧。”晏殊明语气淡漠,“那也不是他的全力,丢垃圾桶就行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
重村和井上两人面面相觑。
晏殊明走出教室,看了一眼画室的出口的方向。
“原形毕露了啊。”
他复杂的叹息。
那张画里你妥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充满着无可奈何。
如果是那种长时间的作品,你自然能慢慢调整,可一旦是这种讲究快准狠的比试,每一根线条都没有再改动的闲暇的速写,你的生涩感就无法掩藏的住了。
画面扎实、坚固,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你毕竟曾经咬牙堆砌过根基。
但线条的手感却无法单单用基础就撑的起来。
几个星期……不,几年没有摸过笔了?
巍峨的山岳已经都摇摇欲坠,开始向下洒落碎片了。
上帝是公平的,当你懈怠,它便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收回你的天赋与力量。
有些遗憾呐,林诚。
晏殊明摇摇头。
藤海凛诚坐在巴士上,看着车窗外往后去的斑驳街景,他低头看着手,指尖还残留着黑色的笔灰,他轻轻搓了搓手指。
七分钟吗?
片刻后他无所谓般的耸了耸肩。
“真的是一个不会察言观色的人啊,明明看着我要去跟可爱的女朋友见面,却临走都要玩这一手。”
他喃喃自语。
作为报复,那张画里全是他侵略性的不满。
不过应该没有能让那个大龄青年吃到亏,哪怕没有去看晏殊明的画面,他也大概想象得出自己无悬念败北的结果,本来当初纯线条的速写还是他教导自己的,那个人作为男性相当失败,可唯独绘画上面真让人没脾气。
瞧瞧那嘴脸,哪里是老师,明明就是把美术教育事业当成养狼